卢拉在北京开了一场记者会,一口气讲了一小时,记录一些让我印象深刻的部分吧

卢拉今天在北京开了一场记者会,连发言带回答问题,一口气讲了一小时。关键是期间时而抒情感叹,时而打趣调侃,一个小时一点也不枯燥。拉美的这些总统们啊,真是一个比一个能说。

记录一些让我印象深刻的部分吧

1.谈“加强同中国的关系,会不会担心巴西成为美国的‘报复目标’”。

卢拉说:“我们不怕报复。一个像巴西这样的大国、有潜力的国家,不可能害怕报复。”

“我希望特朗普能充分理解巴西和美国的关系。别忘记,他们在与巴西的贸易中是顺差方。如果把服务也算在内,在过去15年里,美国对巴西的顺差达到4100亿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2.谈中美在日内瓦的会谈

他说:“我们看到,美国与中国达成一些共识,关税有所松动。这是一个信号,说明我们必须捍卫自身主权。”

“我已告诉维埃拉外长,我们希望与美国谈判,要用尽词典里所有‘谈判’的词汇去协商。但是,如果无法达成协议,我们就要采取对等反制,或者诉诸WTO为我们的权益而斗争。”

“如果美国在单方面宣布加征关税之前,先和中国进行沟通,一切本可以更加容易、简单,对世界也不会造成如此沉重的负担。”

3.谈关税和国际贸易

他说:“从上世纪80年代直到不久前,‘全球化和‘自由贸易‘一直是关键词。现在,却有人却认为,自己有权对所有人征税、对所有事征税,不经任何协商,好像他们是世界的主宰。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在这方面,我们也和中国站在一起,坚定支持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

“世界已经不再一样了。我们不需要‘老大’,也不需要‘世界警察’,我们要的是平等的伙伴关系。我们希望得到尊重,也愿意尊重别人。仅此而已。”

4.谈和中国的往事

他说:“2004年时,我作为当时的巴西总统率先承认了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曾遭到一片批评——‘天哪,卢拉居然承认中国是市场经济!’但我希望中国能够加入WTO,我不希望中国在全球体系中处于隐形状态。”

20年来,我从未后悔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今天的中国,不仅已成为巴西的榜样,更是全球各国的榜样。我们真应该认真研究一下,一个国家是如何在40年内让8亿人摆脱贫困的。”

“中国值得我们以更多善意、更少偏见去看待。中国是21世纪经济和科技上的新星,我们应该以更多欣赏和尊重的眼光来看待中国,我相信中国也是这样看待巴西的。”

5.谈和中国的合作

他说:“有些人抱怨,巴西向中国出口的主要是大宗商品,而从中国进口的则是高附加值产品。但是,这不是中国的错,这是我们自己的责任。”

“同时,我们也应该说,这是我们的幸运。感谢上帝赐予我们一片土地,在我们的国土上,种什么就长什么。感谢上帝,现在中国开始购买我们的葡萄和咖啡了。所以,与其抱怨,我们不如多种多收。”

“我此次访华也是希望表达,巴西希望出口更多高附加值的产品。为此,我们希望中国能帮助我们,在技术发展方面实现突破,比如能源转型、气候转型、人工智能等领域。”

“(开玩笑)其实我不知道我们巴西还需要人工智能吗?毕竟我们国家已经有这么多聪明人了,比如在场的各位,我们怎么还需要人工的智能呢?但不管怎样,既然大家都说人工智能好,那我们就去发展它,看看我们能从中获得什么。”

“我们和中国不是普通的外交关系,而是战略性的。我想让中方指派一个信任的人,直接与我内阁办公厅的部长联络,因为(巴中之间的合作)必须走得更快,项目必须推进得更快,执行必须更快。这也让我们的科斯塔部长面对的责任更大了——以后将有中国伙伴来督促他干活了!”

“我这次离开中国时感到非常、非常、非常满意。返回巴西时,我比来中国之前更乐观:我对和平的前景更有信心了,对经济增长更有信心了,对中国对巴西投资的前景也更有信心了。”

6.谈俄乌冲突

“我曾直白地打电话给普京总统,对他说:‘停止这场战争,回到政治谈判桌上吧。’现在我看到他提出开启和平谈判建议,也看到泽连斯基接受了提议,我很乐观。我希望他们能在伊斯坦布尔会面。”

“与其互相开枪,不如对话交流。这样会有更少的人死亡,更少的儿童受害。这正是外交的价值。所有国家元首最不能放弃的东西就是外交。字典里所有与‘对话’、‘协商’相关的词汇都要用尽,它们的价值远远超过一颗子弹。”

7.谈对世界与未来的忧虑

“我常常在想,到了21世纪末,我们希望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当我们来到2200年时,我们又会处在怎样的情况?我时常为此感到担忧,因为我感觉世界正在变得更糟。”

“很多人变得更穷了,哪怕是在那些以‘福利国家’自诩的国家中也是如此。

“比起50年前,拥有大量财富的企业家数量更少了,但财富集中程度却更高了,而且高得多。政治决策越来越碎片化,变成了‘各人顾各人,上天保佑大家。’”

“当初创立联合国的目的,正是希望我们可以通过某种共识机制来共同作出决策。很遗憾,这种机制正在失效———上世纪四十年代,联合国有能力促成以色列建国,但今天,它却不再有能力促成巴勒斯坦建国。”

8.还有一段本来是谈俄乌的,但让我觉得真正有意思的,是这段体现出的卢拉本人对怎样搞政治的看法和个人性格,相当有趣:

“前几天我抵达莫斯科时,我的外长维埃拉接到了乌克兰外长的电话,对方表示泽连斯基希望我向普京转达一个请求,问他是否愿意达成和平协议,实现30天的停火。

“我当时有机会与普京共进晚餐。我对普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我说泽连斯基提出请求,问他是否愿意实现和平。普京明确表示,他愿意就此展开讨论。”

“现在,我又接到维埃拉外长的电话,说乌克兰外长再次请求我转告普京,邀请他亲自出席土耳其的会议。我将在回巴西中途停留莫斯科时,尝试与普京交谈。这没什么难的,我会对他说:‘普京老兄,去伊斯坦布尔谈判吧。’”

“这真的没什么。有一次,我还拿起电话打给布什,对他说:“喂,布什,看在上帝的份上,叫康多莉扎别再在《迈阿密先驱报》上写攻击查韦斯的文章了。”

“布什答应了,她也就不写了。所以你看,我对政治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我认为政治被一些人赋予了一种‘神圣性’。比如你不能靠近某些人——比如不能和日本天皇握手,但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和他握手。

“我觉得政治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化学反应’。如果你不去沟通、不去推动事情发生,如果你被各种仪式和规定束缚住了,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那你什么也做不了。但实际上你什么都可以做。”

“我在这方面一点问题也没有。有人说,‘哇,卢拉真鲁莽,他老爱摸别人的头发。’比如那个xxx(注:不知道是谁)头发亮亮的,我每次都忍不住一直摸他头发。”

“我就是这样搞政治的。我喜欢以这样的方式与人交往,也希望别人也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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