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与先验
经验是以人为主体的思考方式,它既有唯物的一面,又有唯心的一面,它否定人经验以外事物的存在,但人的经验主体的经验能力是有限的,也即意味着经验的有限性。
先验,其实是一种预设主义,因此相对于经验,它有超越性;相对于有限性,它具备了无限性;相对于经验建立在感性的基础上,先验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表面上看,先验相对倾向于唯心方面,从更深层里看,先验却更趋向于唯物,因为它最终预设了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的客观存在。这是先验主义不可避免的结果,即从主观理性过渡到客观理性,从个体理性走向集体理性。个体的主观理性不是一个而是无数个,在群体竞合中互相抵消,这种抵消不是不是“无”冲抵了“有”,而是一种“有”替代了另一种“有”;对一部分理性个体及其有限理性是“无”,对另一部分理性个体及其有限理性即是“有”;上述有限理性主体的相互抵消是个体理性的辩证运动,而辩证运动的最终结果即是集体理性的出现—一种独立于个人意志而存在的客观理性。个体的有限性催生了集体的无限性,但这种无限性又由有限的个体解体承担着,无法找到一个独立的无限主体,因此有限个体总是充满悲剧而又背负着责任与无限的荣光。但是,作为客观理性是可以脱离主观个人主体,这意味着客观理性不仅是集体理性而且是集合理性,理性作为一个集合存在,表象作为元素存在,如果表象为零元素,那便是空集,纯粹理性作为空集存在。
要理解康德哲学,必须理解“先验”和“先天(验前)”这两个概念。从根源上来说,“先验”和“验前”是为了突破休谟哲学的困局。经验主义哲学把人类知识建立在感性、感觉、表象的基础上,由于经验的时间维度只有过去与现在,只有过去与现在的经验,不存在关于未来的经验,在这种视域中,事物是感性的事物、表象的事物、现存的事物,不具备面向未来的超脱性,现存可知的表象如何能推断出未来未知的事物?康德意识到经验的有限性,把“超越经验”置入“验前”和“先验”这两个概念中,从而突破经验的局限,把人类知识同时建立在感性与理性的共同基础上。人具备理性能力是由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所证明的,笛卡尔通过反思把被柏拉图抛出人身的理性能力交回给人自身,把理念由天界带回人间,但同时笛卡尔把人的感性能力与理性能力截然分开,把“我思故我在”中隐含的“思维与存在同一”给分裂了,事物的存在与理性思维的存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康德拟合了两者的裂缝,指出事物的存在即是理性的存在,把事物建立在理性、思维、概念的地基上同时又包含感性、感觉、表象的桩基在内,感觉、表象需要外部对象刺激引发不是独立存在而是相互存在,因此事物的存在是一种相互存在正如运动需要参照系,相对于理性维度,事物是概念,相对于感性维度,事物是表象,相对于物性维度,事物是实体,而“事物自身”失去参照系,是一片混沌,在理性上不可知,在感性上超感,在物性上缺失相互作用。
“先验”的超越性引发了两种演化路径:一种是超出经验但又能被经验所间接检验;另一种是超出经验永远无法被经验所检验也无法被理性证明即又超出了理性(超验)。无限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作为有限的序列而存在,这种无限可以成为理性认识的对象,而把无限作为独立存在即超出理性范围更超出感性范围。我们说超越有限性指的是超出有限个体的有限性,是新的有限性超越旧的有限性,从而形成一个无限的有限系列,而不是指存在一个无限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