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日本贝斯手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朋克精神!看完我不再黑贝斯手了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
这句话是科特·柯本的遗书中最后一句话,它也来自Neil Young的歌曲《My my, hey hey》的歌词。
如果人的一生只能从肉体生存的角度来探讨死亡,那么死亡无疑是一件卑微、痛苦、且荒谬虚无的一件事。
就像叔本华说:“死亡只是脑髓停止活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而已。”但我国古代思想家孔子也有一句话,叫:“朝闻道,夕死可矣。”
人固然恐惧死亡所代表的虚无,但如果怀揣着贯彻自我的精神,那么人生的无意义以及死亡带来的虚无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日本,有一支朋克乐队,有多朋克呢?‘’正如他们的名字:オナニーマシーン:Onanie Machine(中文大家可以自行直译)。这支乐队一度因为超尺度的歌词,过激的作品,03年甚至一度被封杀。
但就算如此,他们依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活跃在日本的地下摇滚界,坚持发表着代表自己的作品。
这支乐队的贝斯手兼主唱,名叫Inoma,于19年患口腔癌症去世,享年53岁。他有一个称呼:“日本朋克的活化石”。
从文字工作到朋克主唱,他经历了什么?
在许多摇滚乐迷的认知中,朋克永远是年轻人玩的东西。如果通过这个角度去看的话,1999年成立乐队的Inoma显然是不符合这个印象的。
Onanie Machine的live
成立乐队前,Inoma主要在日本一家名为Oricon的公司工作,也就是今天的Oricon全球娱乐株式会社,主要以提供以提供音乐排行榜等娱乐资讯服务为主。
该公司公布的Oricon公信榜,是日本现时最具知名度及公信力的音乐排行榜。
而Inoma当时担任的是一本名为Indies Magazine(95年创刊)的音乐杂志主编,据说是一位相当有趣的撰稿人与乐评人。
Indies Magazine
也是在那时,高三的峰田和伸(日本人气朋克乐队银杏Boyz成员)在读了Inoma写的文章以后,才产生了想要组乐队出CD,让Inoma给他写乐评的想法。
峯田:大概是因为我爱上了他写的文章吧。
inoma:这就说得通了。从文章里认识我,那感觉完全就跟爱豆一样了。峯田擅自在脑内浮想联翩,创造了一个想象中的我。
峯田:可能吧,但是,虽然是我个人的想法,杂志「Indies Magazine」里写到NUNCHAKU解散的时候,inoma写了一篇名为“NUNCHAKU解散有感”,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写着“满身**的男人们结束了旅途”的那一页。能写出这种话的音乐撰稿人……是真实存在的,原来就在这里,这事一直刻在我脑海里。
inoma:我说,我还没死啊。
峯田:所以啊,因为最初是在文章中知道他的,所以之后关系再怎么好,我心里的inoma还是当时的模样。未曾改变。
inoma:怎么说得像是在缅怀故人……我还活着啊(笑)。真让人不爽呢。
Inoma和峰田和伸
而在Inoma的自述中,开始成立乐队的原因是因为他刚刚从公司Oricon离职,在解除了人身保险契约以后,用保险金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和吉他手每天宅在事务所里无所事事,听音乐,吃零食,偶尔画个画,聊一聊对女孩的幻想,于是便组建了这支名称大胆的乐队。
Onanie Machine是一支直白表现青春期男子欲望的朋克乐队,歌词旋律舞台表演无不充斥着青春期的躁动,不安与破坏力,乐队至19年已经成立二十年了,2003年的时候也因为表演的曲子太过激被解雇后转入地下,地下时期CD的总销售超10万张以上。
从一见钟情到生命尽头,Inoma 的爱与摇滚人生
而Inoma也因为乐队的现场,结识了自己的妻子Hiro,并在一起生活了9年。
最初是朋友邀请她一起去演唱会,结果那是一场特别过激的地下演出,Inoma全裸,地上撒满了用过的纸巾,就这样很奇妙地Hiro桑就对全裸的Inoma一见钟情了,通过给Inoma发邮件表白成为了情侣。
但就像我们都知道的那样,Inoma患上了口腔癌,查出的时候被医生告知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
为了治疗手术,Inoma只得割掉了自己三分之二的舌头。
这也是最令每一个音乐人揪心的地方,Inoma不光是个贝斯手,他还是个主唱。
所有的音乐爱好者都明白,对于一个歌手音乐人而言,无论是嗓子或是耳朵,只要稍微出现一丁点问题,都是致命性的打击。
更遑论说舌头切除了。
然后事情并没有好转,癌症再次转移恶化,哪怕是切除掉了大半个舌头的癌细胞,依然无法将其根治。
但Inoma却搞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庆祝方式”,就是在二十周年演出的前三个月,办一场小馆子里的热身演出。
Inoma在台上高兴地高喊:“癌再次转移啦”,仿佛一个渴望屠龙的勇士终于发现了藏匿的恶龙。
2019年8月份,Inoma开始抗癌药和放射治疗,这一阶段的身体开始急剧地变化,人瘦的皮包骨,而脸部却开始剧烈浮肿,癌症在脖颈上的蔓延肉眼清晰可见。
Inoma的脸部开始剧烈膨胀,乃至于到无法睁眼的地步。最后连主治医生都说他能睁眼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但这时,Inoma睁开了眼睛活了一个月,他到死为止都说我还不会死的,因为我还有要做的事。
他要做的事就是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之力,去完成一场二十周年的演唱会。
在挚友峰田开办了筹集癌症治疗费用的演出,演出活动上峰田打趣说到十月份你就要死掉了吧。
然而Inoma仍然坚持活着,坚持到了最后二十周年演唱会开办的日子,即便最后只能勉强才能够站立着,即便虚弱到在候场的时候倒在行李上睡着,但他仍然凭借顽强的意志站到了舞台上。
最终的演唱会开始的时候,包括Inoma最爱的乐队银杏BOYZ等四组乐队都过来应援,乐队们一遍遍在舞台上呼喊Inoma的名字。
Inoma在三千人的呼唤中登上舞台。
他从轮椅上坐了起来,仍然穿着红色运动套装,唱那些青春无敌的噪音,用力笑着说道:余命什么的,是由我来决定的。
“就算没有舌头,我也要唱!”
演出结束之后朋友兼纪录片导演在车里采访Inoma:到现在的人生怎么样?Inoma回答说:开心过头了啊。
十二月的时候Inoma决定退院,他说自己死也不会死在医院里,但身体突然进入病危状态,无法动弹。
当Hiro问他在死之前最想见的人是谁,Inoma说是峰田和伸。
峰田的访问却让他奇迹般地挣扎了起来,和峰田拥抱,并且因此奇迹般地开始恢复意识。
有了朋友们的鼓舞,Inoma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不久在他生日当天,Inoma终于可以搬回自己的出租屋里居住。
但Inoma就像海明威笔下的圣地亚哥,已经与“癌症”这头凶猛的马林鱼搏斗了太久,回到家后他终究是一天天虚弱了下去,直到最后出不了声的那天,他最后呼唤的是爱人Hiro桑的名字。
不久之后Inoma便离开了人世。
转眼一年过去了,供奉在寺庙的Inoma骨灰将要下葬,他的亲戚朋友们也因此聚集在一起做最后的告别,一个做僧人歌迷给他取了个法号叫“性春昌幸信士”,大家聚在一起讲述Inoma生前的各种趣事,他带给大家的都是快乐的回忆。
这幕场景让我想起了一首粤语歌《最后派对》,歌词里描述了一群人把老友的葬礼当成派对,
所以我想对Inoma最高的评价不是这个伟大的这个头衔,那个牛逼事迹,而是“他生前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死后能够让大家继续热爱生活的人”。
日本有句俚语叫“一笑悬命”,因为“生”和“笑”日语里都能念为しょう,所以二者拼写均为“いっしょうけんめい”,“葬礼”是可以变成老友们一起怀念快乐时光的“派对”的,而有的人的“死亡”的确会帮助我们更好的去理解“生”的意义。
Inoma就是这样的人。
以生命为弦奏响朋克绝唱
Hiro最后回忆起,去年Inoma病情还不严重的时候,一起去热海看超大烟花的情景,那时候烟花的亮光照在Inoma的脸上,Inoma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大概也想像烟花一样纵情燃烧,不留遗憾吧。
我很喜欢的一部日剧《火花》,里面傻傻的主人公帮着一个失败的漫才(日本相声)演员写传记,传记里面有这么一句话:“神谷先生几乎令人厌烦般地全心全力地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有坏结局,我们的故事仍在中途。”
我想这里的活着也可以非常广义吧,即便Inoma带着笑容被病魔夺去生命,但只要有一天朋友想起他时还是面带笑容,他便仍然活在那些爱他的人的心中。
我常常好奇何为朋克,在常见的理解中,朋克是一种“不服从”的精神,不服从主流文化,不服从政治教条,是忤逆一切,躁动青春。
在看了Inoma的故事之后,我突然想,“为了一夕生命中的美好灿烂坚强地活下去”,不也是一种朋克精神么?
其实这与“不服从”也并不矛盾,朋克们看到世界的不公黑暗,不服从社会的规训,Inoma留恋生活的美好希望,近乎壮烈地想活下去,不服从命运的安排。
所以谁说只有年轻人才朋克?
就像我们所知道的那些摇滚传奇,因为癌症提前走到人生最后阶段的Inoma就像一个真朋克那样,将他的精神贯彻到了底,他一点也无愧于“日本朋克活化石”这个称号。
当Inoma身患重疾,没有舌头,坚持要弹着贝斯站在台上演唱时,这一幕的画面完美诠释了朋克与摇滚精神的内涵。就算他像一把摔坏的贝斯,他也是一把牛逼的贝斯。
我们与世界相遇,我们与世界相蚀。
我们必不辱使命,得以与众生相遇。
——苏格拉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