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让并非真的选贤与能,而是原盟主向大家已经私下认可的新盟主移交权力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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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联盟时代就是禅让。因为首领是大家推选出来的,上一个退位,自然要转交给下一个大家推选出来的人。而禅让,实际上就是已经知道大家中意谁了,就省去了推选环节,直接移交权利。

但是,禅让又与传统的选举不同。选举是我们选谁,而禅让在形式上是我选谁,少了个们,这就是剥夺部落首领们共同指定联盟首领的权利,变成自己指定新首领的权利。一开始,人选是受大家认可的,选的话也是这个人,但变成了指定,就是禅让,大家不反对,但实际上已经侵夺了一部分权利。

随着联盟首领所在部落实力膨胀,越过了一个临界点,就是可以靠实力和利益纽带,让多数部落持续支持联盟首领部落维持首领地位,就出现了转为家天下的契机。

禹按照传统,指定了继承人,进行了禅让(或者有意进行了不彻底的禅让),而启仍可以夺权。本质上因为,禅让的权威性实际来自各部落的认可,然而,一部分拥护甲,一部分拥护乙,拥护乙的实力更强,禅让给甲就会出问题。启就依靠实力,推翻了禅让的结果。既然新的继承人都来自联盟首领部落,那首领直接传给自己的继承人就好了,家天下出现。

夏代王权不稳固,有中间失国的情况。就是因为仍是部落制(高级形态,方国),一旦实力不占优势,就会受到挑战。能复国,一方面是大家实力差距都不大,另一方面,长期利益捆绑,已经有了各自阵营,能依靠本阵营其他部落的帮助来翻盘。

如果比照匈奴、鲜卑、突厥、蒙古的历史,就会发现夏代的情况与他们很像。

商也是依赖核心部族。但是因为夏代建立的新的习惯法,大家已经认可,即便发生革命,也是新的王族部落内部传承,只要王族部落最强就行。所以,商进一步强化了世袭,并且捆绑神权,让依靠实力形成家天下演变成一半依靠意识形态。

当商不能有效压制周边方国时,商的统治就发生动摇了。这时候,有可能商的内部出现了路线分歧,一部分主张通过强化意识形态稳固地位,就是敬神。另一部分显然认为这种忽悠已经不管用了,要靠拳头,代表者就是纣王。于是商纣加强了对各方国的打击和管控,但客观上损害了内部祭司阶层利益,同时,恰好东西两向同时存在强大的方国。商纣军事上选择了先东后西,但没能及时从东部战场脱身。这一点有些像后世的项羽。于是周联络商内部的离心势力,趁虚而入,一战定乾坤。

周采取了升级版本。既然异姓方国早晚是敌人,那么都变成同姓和少量姻亲方国呢?这就是周的分封制。周用自己人取代了各地本土部落首领,建立了封国,通过,王、诸侯、大夫这样的封建体系,层层包干,迅速而稳定地控制中原广大地域。

当然,春秋时代证明,同姓封国也是不可靠的。只不过稳定性确实好得多。客观上,封国要压制封底内本土势力,又远远弱于王室,成长起来要几百年才行。周的分封制让家天下已经从全国大结构,套用到到士大夫的小家结构,深入人心。世袭制不可逆转。后来的真禅让都搞得很不愉快。燕国的搞成了悲剧,西汉的也是转回了东汉。

战国诸侯吸取教训,更进一步,开始采取直辖的郡县制。秦是集大成者。但是这需要有一支庞大可靠的官僚队伍。秦基础不牢,出了问题就一副烽火遍地,朝廷孤立无援的样子。

汉代折中,半郡县半分封,后面熬过分封反噬,再一点点吃掉利用封国消化掉的地方。

所以,禅让并非真的选贤与能,而是原盟主向大家已经私下认可的新盟主移交权力的行为。按现在的话说,只能我给,你不能抢。实际上是原盟主剥夺了大家的选举权,强化自身权力,并借此给自己的部落换取利益的行为。所以,禅让并不仅仅是和平移交权力给外人,还有一部分是让出权力者善终(其势力的既得利益得到最大限度保障)。后世假禅让虽然本质是我来抢,但要装作是你给的,但汉魏、魏晋的假禅让的一大特点仍是前朝皇室权贵免遭清洗,刘姓皇族在曹魏和司马晋仍可以做贵族,曹魏的贵戚仍然是西晋的权贵。只是后面假戏越来越没耐心,越来越向简单政变靠拢,杀人越来越多。最后一次大致维持了曹魏水准的假禅让是宋代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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