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瓶里塞钱的老村长,中国白酒的营销奇才
经常喝酒的朋友都知道,当你想要讲点什么又感到语塞,那就说都在酒里了。
酒,就是一种容器。里面什么都有。有乾坤,有江湖,有人情世故,还有钱。
对,钱,人民币。
最近,从老村长白酒的瓶盖里开出钱,已经成了短视频软件和社交平台上的流量热点。
一般是拧开一瓶老村长,发现倒不出来。从口入,初极狭,才半指,复抠十几下,豁然开朗,然后拉开一张皱皱巴巴但购买力绝不打折的纸币。
“老村长酒真有钱吗?”直接被干成了大众热搜。那到底有钱没有?真有。评论区大家都说了,这多少年前我就中过。
还有网友讲:“老村长一直都有,我还中过美金”。至于网友是不是瞎说的,据咱们考证,没毛病,十几年前老村长酒确实曾在瓶盖里塞过美金。
虽然基本是以一美元面值为主。但那也是不掺假的美刀,US dollar。
在这个优惠需要数算,好评才能返现的年代,直接在瓶里塞钱这种营销行为看着是如此先锋,又如此复古。用石家庄一位哲学家的话说,那就是痛快!我就喜欢你这脾气。
更神奇的是,这事老村长酒居然干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很多年轻一代的网友哪见过这个,直接就隔空唱《征服》了。
殊不知,这往瓶里塞钱,只是老村长营销Play的一环。而已。
营销这一块,老村长在中国白酒里是一个被大大低估的奇才。
往瓶里塞钱
只是老村长营销Play的一环
你见过龙吗?不一定。但你或者你身边,一定有人在老村长酒里见过钱。这也是一种社交谈资。
现在就跟见没见过龙似的,全国各地都有网友开始上传自己从老村长酒里开出现金的目击记录。
5元是非常常见的面额。需要注意的是,经常被开出5元纸币的这款老村长【谷色谷香】白酒,线下也就卖20块钱。
有人只是想小酌一口,结果直接喝回本了,运气上来开出50的也完全不少见。
在短视频里,被开出50元的往往是老村长【美时美刻】这一类的产品,而这款酒线下的售价也不过在35元左右。
万一你要是开出一张100元的毛爷爷,拍个视频点赞数就奔着几万去了。
那天是你用一张红票,蒙住了瓶嘴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又能再买半条烟。
100元是瓶盖空间的极限,不是老村长酒的极限。1000块怎么折都有面,折完了实在塞不瓶里那就塞代金券。
有人拿着这1000代金券在超市换了一车礼,走亲戚不用花钱了;有人说直接拿到小卖部当场折了现。
老村长是一种光瓶酒。啥叫光瓶酒?就是没包装,就一瓶子,拧开就喝,简单直接,实惠低廉。那么小个瓶盖里给你塞进去了一张人民币。这太反差了。
就像有网友说的,老村长这波营销实在是太内卷了。
内卷这个说法倒也没毛病,因为那钱确实是卷着的。有人买来一箱老村长,开出来一地钱卷儿。看那密密麻麻又姿态万千的“1”,在买老村长之前你大概只在成都见过。
反差之后是什么?是惊喜。从一瓶平价白酒里获得即时而直接的馈赠,就像你卖旧书翻出了50元纸币做的书签,就像你洗裤子发现屁兜里还有零花钱。
在一个整体消费情绪下沉的年代,这种惊喜是像金子一样稀缺的东西。
而要说内卷,老村长在营销奖品这块已经卷成天津大麻花了。除了瓶盖里最直击天灵盖的现金,老村长酒的奖品体系实则非常丰富甚至可以说是复杂。
瓶盖里经常有各式各样的奖券,能兑换的奖品简单来说就是啥都有,啥都换,而且都跟生活紧密相关。
基本的就比如有触发连环产品线,既有买大中小,也有买小中大。主打突然的兑换,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如果李白生活在现代,那《将进酒》大概得这么写了,呼儿将出换美酒,完了换洗衣机,完了换电饭锅,换电热壶、脸盆还有折叠自行车。
有人还在犹豫中奖了是真是假,有人已经加了伍拾元火速上车。
有人说这算啥,我开出过加50元兑换一台32寸液晶电视。
还有人说我开出了加一百兑换一台电动车。
不止家用电器,还有衣食住行。牌面这一块老村长的奖品里也有,比如加30元兑换一块手表罗西尼。
再幸运点,还有人解锁过加300换一块天王表。
而老村长奖品梯队的第一层,大概就是贵金属了。老村长搞过千足金条的奖品兑换,概率虽然不大,也能创造神话。
除了金条,还搞过银条。因为纯度不错,在一些来料加工的店铺账号,经常能看到有人拿攒的老村长银条来打手镯。
不过有人可能会说,奖品都这么传统朴实吗?
其实也不尽然,比如有人晒过从老村长酒里开出过iwatch,让人有一种回老家发现村长学上英语了的恍惚感。
所以,再看最近开老村长中了加1元兑换1.5L大水的兄弟,现在就有了那么一些喜剧效果了。
国内的白酒市场一直都是营销竞技的八角笼,这么多年来搞过带奖营销的白酒也有不少。但是搞成老村长这么直接、具体、贴地气还旷日持久的,基本上独一份。
当老村长多年的兑奖奇观逐渐累积出一种亚文化质感,在社交媒体上被点燃,这对当下消费者的吸引力是很奇妙的。
当我们凝视老村长的营销操作,甚至会升起一种魔幻的观感。就像是12年前一位网友从老村长里开出本拉登打火机的那个遥远的夜晚,我感到老村长酒的背后充满了神秘和困惑。
其实,老村长营销的魔幻之处,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你理解了老村长,就理解了这片辽阔而深沉的土地。
喝懂老村长
就喝懂了基本盘里的中国对于老村长在瓶盖里塞现金还有奖券这种方式,现在也有很多人表示不理解,在这个智能机傍身一码走天下的年头,在瓶盖上做个二维码很难吗?
下面网友的回复说到了点上。
到2025年,我国至少有2.2亿65岁以上的老龄化人口,城镇之外还有4.6亿的农村人口,在这两者中间的交集地带,有大量消费者对于智能化这套东西是缺乏感知的。
对于这庞大、沉默又离散的基本盘市场,快即是慢,少即是多。越落后的反而越先进,越时髦的显得越满嘴跑火车。
所以,作为一种平民化光瓶酒,在瓶盖里塞钱给物,对于老村长的整个营销体系就相当于第一性原理。
此种奖励机制相当透明、高效,灵活多变,深入生活。事实证明,这招相当有效。很多人就是因为能开出这些东西来成了老村长酒的忠实拥趸。
甚至,现在很多不喝酒的年轻人,就为了想体验一下这种中奖后直击面门的朴素兴奋感,已然对老村长酒产生了好奇。
而且,这种营销手段里面包含了对生活和人性的洞察。十几年前,老村长酒的某一版电视广告里有首歌,“顶门顶户顶梁柱......会拼会干会享受”。
啥意思?老村长酒的购买群体很多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劳动力。对于他们来说,白酒往往是一种分走家庭整体开支用于个人享受上的消费。喝得太多了可能还会遭埋怨。
你可以设想一下这样的场景,一个中年劳动力工作了一天,回家吃晚饭买了一瓶十几二十块的老村长。
开出来几块钱现金,孩子高兴。开出来五十一百,老婆高兴。要是开出来锅碗瓢盆洗衣机电动车,那全家都高兴。
实际上,带奖营销从上世纪90年代起,就被认为是白酒行业已经用烂了的一个招数,而老村长能用到现在,且到现在依然好用,靠得不是莽,是自有其道。
老村长的销售渠道,很可能是白酒企业里做得最广、最深的了。市面上多数白酒,渠道铺到乡镇已经算很了不起了,而老村长是直接铺到了村一级,真是对齐了村长的颗粒度。
1999年起,根据邮电通信“十五”规划,咱们国家搞了“村村通”工程。在2000年后,老村长酒在渠道这块也搞了自己的县乡村市场三通网格化工程。
据报道,老村长厂家要求和协助县级经销商走进每个乡镇每个自然村,定期将产品推介、铺货、兑奖、回访,与村级零售网点沟通,毛细血管式编织的渠道大腿又高又硬。
到有奖促销就更有意思了,老村长的促销品供应商是由分管大区经理选定的,产品奖券是由大区经理协助经销商制作完成后发往厂家,再在产品生产时投放在瓶盖内。
啥意思?真正的因地制宜、因时而动。啥地方啥时候啥奖品最有吸引力,各大区如情报系统直接发往中枢,有奖促销的复杂问题就简化成只要肯花钱就完事了。
所以,我估计有一些看起来魔幻的奖品,还有古早时期那个本拉登打火机,很可能就是某些区域的个人创意。
其实,从整个白酒市场营销风向的变迁里,我们能大概看出一条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脉络。
在上世纪70年代,市面上大多数白酒都是光瓶酒。就一个简单的玻璃瓶或者瓷瓶,拼的是瓶子里酒体的口感和味道。
到了90年代,区域性名酒的概念出现了,品牌化的趋势初显,高端化的格局初现。
而据说最早的老村长一瓶只卖5元
老村长酒业成立于2001年,位置在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双城区。文化上说承接东北著名白酒老号“永兴复烧锅”,但相对于赤水河那些白酒老饕,老村长酒基本没啥故事可讲。
高端酒卖的是基因和故事,低端酒卖的是价格和人情。在这一块,老村长牢牢把握住了。
老村长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从成立开始就完全想明白了自己的路,瞄准了基本盘不放松。不走高端,就做平民大众;不打区域,就是放眼全国。此后其所有的营销思路可以说都是在围绕着这个目标来服务。
千禧年之后,老村长借范伟的嘴讲出广告语:“老村长,粮食酒,便宜搂搜味儿贼牛”。你看接不接地气就完了。
再之后,乡村振兴提上桌面,农村剧大热,老村长连续赞助了《乡村爱情》1-7。
那句知名广告语也应时出现,“别拿村长不当干部”。
再之后,什么大众美酒典范,国民白酒,简单快乐、幸福生活,万变不离其宗,总有一句你记得住。
我印象最深的是2009年老村长做了一个广告故事系列,进城-打拼-老村长酒三段叙事,简单放个片段你感受下。那阵正是国内城市化进程的高峰,大量的农村劳动力流动和外来人口迁移。
可以说老村长起飞的历史,对应着中国农村城市化进程的发展史。在营销层面老村长完成这一套“农村包围城市+底层关怀气质+持续中奖刺激”的组合拳,谁跺谁不麻?
在2017年以前老村长一年卖到过60亿元,曾一度成为中国销量最大的白酒。
而如今,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已经走入尾声。2021年老村长的营收被曝下跌到了10亿,2022年《白酒工业术语》出来后,老村长产品线上的有些低价白酒还曾卷入过纯粮争议。
但无论如何,老村长活到了现在。这两年还赞助了许多喜剧综艺,再加上兑奖这回事,再次在社交媒体上火了起来。
至于,今后的老村长会往哪走,咱说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老村长酒早已超越一般商品,成了中国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段集体记忆。
就像知乎上一个高赞回答说的那样,它有一批死忠粉,一批广大的普通劳作人民。
没有老村长,他们会找老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