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一文说透印巴冲突背后内政困局:莫迪与穆尼尔的“强人”较量

编者按

近期印巴军事对抗的骤然升级,将南亚次大陆再次推向战争边缘。文章对话耶鲁学者苏尚特·辛格(Sushant Singh),揭示了当前印巴冲突中的三个核心矛盾:其一,莫迪政府以高压手段强化对克什米尔控制,错失通过民生改善、政治赋权争取印控克区民心的战略机遇,暴露其“重土地、轻人民”的治理困境;其二,印巴均囿于民族主义叙事,使军事打击沦为巩固国内合法性的政治操弄工具,克区民众的真实诉求被系统性忽视;其三,巴基斯坦积极倒向中国以弥补美巴关系裂痕,而印度凭借“大国光环”漠视对巴接触与南亚区域合作机制,进一步加剧地缘裂痕。值得深思的是,克什米尔问题本质是“人”而非“地”的困局。印度若持续以军事威慑替代民心治理,巴基斯坦若沉溺于“两个民族理论”的陈旧叙事,将持续陷入“双输”循环。此外,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印度的绥靖姿态,也间接助长了莫迪政府的单边冒险倾向。军事打击成为政治表演的脚本,平民生命沦为民族主义的祭品,南亚和平的曙光将愈发渺茫。南亚研究通讯特编译此文,供各位读者批判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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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金融时报

巴基斯坦政府5月7日早间通报印度对巴发起军事打击行动,导致三十余人死亡。次日,印度政府宣称,巴基斯坦以大规模无人机袭击予以回应。此次军事对抗是印巴数十年来规模最大的冲突事件。

印巴矛盾已持续七十余年。本轮冲突的导火索是4月发生于查谟与克什米尔地区的袭击事件,该事件致25名印度外地游客及1名克区当地居民丧生。长期以来,印控克区激进武装活动频发,部分反印武装力量受巴基斯坦资助支持。1947年印巴分治后,克什米尔的大部分区域“归入印度版图”。此后,印度政府在该地区被指存在严重侵犯人权行为。2019年,印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废除克什米尔在印度宪法框架下的特殊地位——作为印度唯一穆斯林占多数的邦,克什米尔曾借此特殊地位享有一定自治权。自特殊地位被取消后,印度政府在克区强化安全管控、压制异见的同时,积极推动该地区旅游业发展。鉴于印巴都拥有核武器,本轮军事冲突的升级风险引发了国际社会的广泛担忧。

最近,笔者与耶鲁大学南亚研究讲师、《大篷车》杂志顾问编辑苏尚特·辛格进行电话交流,就当前局势展开探讨。这一番对话经整理编辑(旨在精简内容、明晰表述),深入剖析了印巴国内政治态势对双方冲突走向的潜在影响,分析了以下核心问题——印度政府在克什米尔地区长期治理存在的问题,以及国际社会对莫迪的支持为何削弱了印巴和平解决冲突的可能性?对话内容摘编如下:

➤艾萨克·乔蒂纳:从印度、巴基斯坦以及克什米尔民众视角出发,此次局势呈现出哪些新特点?

苏尚特·辛格:此次克什米尔事件呈现出显著不同于以往的特征:在帕哈尔加姆游客遇袭事件发生后,克区当地民众首次大规模自发组织抗议活动,包括烛光悼念、公开集会以及共同发声强烈谴责暴力行为。值得注意的是,过去三十余年间,克什米尔民众很少公开支持印度政府的官方立场,或者公开反对主张分离主义与亲巴政策的武装分子。克区此次民众自发组织的抗议浪潮,本是莫迪政府缓和中央与克区关系的重要契机。但遗憾的是,印政府后续举措未能积极利用这一有利局面,反而延续拆除“涉恐嫌疑人员”房屋的强硬政策,开展高强度安全行动,大规模逮捕当地青年,这不仅无助于缓和局势,更白白错失争取克区民众认同、改善治理困境的难得机遇。

➤艾萨克·乔蒂纳:您如何理解克什米尔人的这种反应?

➤苏尚特·辛格:旅游业长期以来是克什米尔经济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柱,当地民众始终秉持“以客为尊”的传统理念款待游客。此次针对游客的大规模杀戮事件,严重背离克区多年来的待客之道,与“克什米尔精神”(Kashmiriyat,克什米尔地区以宗教宽容、多元文化共存和地方认同为核心的文化传统,强调穆斯林、印度教徒和锡克教徒等群体的和谐共处)中重视游客的核心内涵形成强烈冲突,同时也对当地经济造成重大损失。

➤艾萨克·乔蒂纳:您提及这是莫迪政府错失的契机。那么,该契机究竟指代哪些具体方面?在您看来,印度政府在未把握此次机遇的情况下,其实际采取的行动背后又存在怎样的考量?

➤苏尚特·辛格:这一契机的实质清晰且明确。莫迪政府本可借此宣布一系列举措,从政治层面加强与克什米尔地区的互动,并加强对当地旅游业的扶持——毕竟在袭击事件发生后,印度外地游客纷纷取消前往克什米尔的行程,大量旅游订单遭到退订。具体而言,莫迪政府可推出补贴政策,为当地酒店、导游及其他旅游从业人员提供经济支持;亦可着重宣扬一名年轻克什米尔当地男子在袭击中为救助游客不幸牺牲的事迹,以及袭击发生后,众多克区出租车司机、医院工作人员全力援助游客的善举。

不仅如此,莫迪政府甚至还能把握这一时机,推出更加大胆的政策举措,例如恢复克什米尔的邦级地位,或大幅赋予该地区更多自治权力。无论是采取渐进式的具体行政措施,还是推行更具突破性的政治决策,都有助于拉近与克区民众的距离,进而争取其支持与认同。

➤艾萨克·乔蒂纳:但有一点必须明晰——莫迪政府未抓住这一契机,并非源于缺乏勇气或因懦弱使然,而是基于意识形态层面的考量,主动选择放弃了这一机会,不是吗?

➤苏尚特·辛格:确实如此。莫迪政府秉持的印度教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其关注重心聚焦于克什米尔地域这片土地本身,而非当地民众。但问题的核心在于,克区地方治理关键恰恰在于赢得民心,而非单纯掌控土地。唯有切实重视当地人民诉求,才能真正实现地区稳定与发展。

➤艾萨克·乔蒂纳:此次印巴双边关系动态呈现出怎样的新变化与延续性特征?

➤苏尚特·辛格:此次事态与2019年具有显著相似性。当年,印度军队在普尔瓦马(Pulwama)遭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人员伤亡。随后,印度空军对巴基斯坦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以下简称“开普省”)巴拉科特(Balakot)的一处宗教设施发起攻击。巴基斯坦旋即展开反击,双方爆发空战。交火中,印度一架米格-21战机(MiG-21)被击落,一名飞行员被俘;另有一架战机疑似被摧毁,期间甚至出现印度误击己方直升机的状况。

当前冲突下,印度军事打击的目标选址与范围真正令人震惊。印方宣称打击的九个目标不仅涉及巴控克什米尔地区,还延伸至巴基斯坦核心省份旁遮普。相较之下,印度2019年打击的巴拉科特虽确实处于克什米尔境外,却位于开普省这一尚不属于巴国内核心地带的部落区域;而旁遮普省是巴人口最多、政治影响力最强的核心省份,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值得注意的是,印度对旁遮普省内拉合尔郊外的穆里德凯(Muridke)实施打击,这种对南亚大型城市动用武器的军事行动在非全面战争时期极为少见。此外,这些目标均针对宗教学校或伊斯兰神学院,选择极具挑衅性,极易导致局势进一步恶化。

➤艾萨克·乔蒂纳:但需明确指出,印度政府在所有公开声明中始终力图证明其军事打击行动具有精准性与明确目标指向,并坚称“行动不会引发局势升级”。即便在与外国外交官员的沟通中,印方也反复强调行动的“非升级”属性。可见,莫迪政府对局势失控存有顾虑,极力避免冲突走向不可控局面。然而矛盾之处在于,印方一方面对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实施打击,另一方面却又宣称要防止局势升级,该如何理解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逻辑?

➤苏尚特·辛格:确实,这其中存在明显矛盾与紧张态势,且局势发展面临极高风险,升级隐患始终存在。印方强调其打击对象仅为非军事目标,行动并非针对平民,所涉目标均系“恐怖组织基础设施”,还特意选择夜间实施轰炸以降低伤亡。据媒体消息,相关宗教学校、神学院在行动前已完成人员疏散。印方试图通过控制伤亡并传递这些信息来应对局势,但此举是否有效?能否真正化解矛盾、实现“两全其美”?仍有待时间检验。

➤艾萨克·乔蒂纳:莫迪政府此番行动的长期目标究竟为何?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似乎试图通过军事打击来建立威慑,并为民族主义立场寻求合理性支撑;然而与此同时,又力求避免局势升级为大规模战争。这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战略考量?

➤苏尚特·辛格:是的,但我不会称之为真正的威慑。若不以巴军队为打击目标,单纯针对神学院的军事行动,印度难以达成威慑效果。依我之见,这些打击行动的核心意图在于巩固莫迪政府自身民族主义立场的正当性,同时,平息并安抚受印度国内媒体在过去两周内煽动而起的民众激昂情绪,而这种民情激愤背后,显然也存在政府官方的故意推动。

➤艾萨克·乔蒂纳:没错,民众强烈情绪以及媒体相关报道,很大程度上显然与印度的执政党存在直接关联,背后有其刻意推动引导的因素。

➤苏尚特·辛格:确实如此。相关操作显然在莫迪政府主导下推进,部分媒体和群体主动配合,成为事件的助推者与舆论宣传者。这种人为制造的局面,构建起特定的舆论叙事,目的在于塑造莫迪强硬果断、决策卓越的领导人形象。但深入分析就会发现,这一系列行动背后是否存在真正的战略考量?能否有效阻止未来激进势力、武装分子或恐怖组织引发的暴力事件?答案是否定的。2019年的经验已经充分表明,单靠此类军事行动无法形成有效威慑。若印度政府有长远战略眼光,理应在经济、外交、文化及民间交往等多个领域统筹规划,灵活运用奖励与惩罚手段,而非局限于单一行动。

然而实际情况是,莫迪政府仅将行动限定在军事打击这一单一方向。治理国家、维护地区稳定需要多方面策略协同发力,做到奖惩有度。若巴基斯坦有积极作为,印度本应给予正向回应与鼓励,而不是单纯靠军事打击来安抚国内民众情绪。这种简单粗暴的惩罚方式,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绝非长久可行的办法。

➤艾萨克·乔蒂纳:我们来谈谈巴基斯坦方面的情况。巴基斯坦陆军参谋长阿西姆·穆尼尔(Asim Munir)是该国最具实权的人物。上个月,他发表了一场备受关注的演讲。我想听听你对这场演讲的看法,以及对巴基斯坦目前政治局势的分析。

➤苏尚特·辛格:阿西姆·穆尼尔是在上世纪80年代齐亚·哈克将军(Muhammad Zia-ul-Haq,1978年至1988年间任巴军政府总统)担任巴基斯坦陆军参谋长、搞军事独裁时入伍的。那时候,齐亚把军队搞得越来越宗教化、保守化,同一时期入伍的军人被称为“齐亚招募兵”(Zia’s Recruits),穆尼尔就是其中之一。

接触过穆尼尔的人都说,他的性格特别古板固执,缺乏幽默感,开不得玩笑。我虽然没和他见过面,但这些说法都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告诉我的。巴基斯坦现在最有人气的政治人物伊姆兰·汗(Imran Khan)就与穆尼尔存在分歧,他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在巴基斯坦,最有实权的是穆尼尔,最有影响力的是军队,军政大权基本统收于军队手里。在外交政策制定,特别是处理对印关系方面,巴军方发挥着决定性作用。

穆尼尔的那次演讲,发表于克什米尔帕哈尔加姆袭击事件发生前约一周。演讲核心内容实际是对自20世纪50年代起众多巴政治领导人以及军方高层观点的重申——强调克什米尔是巴基斯坦的“命脉”(jugular vein)。

同时,演讲还再度提及巴基斯坦的立国基础——“两个民族理论”,该理论主张印度教徒与穆斯林分属不同民族,巴基斯坦是穆斯林民族的国家,印度则属印度教民族,这也是巴“国父”真纳(Muhammad Ali Jinnah)所倡导的理念。事实上,穆尼尔的言论算不上新鲜,过去七十五年间,许多巴基斯坦领导人都表达过类似主张。但关键在于他演讲的语气、所选择的时间点,再加上演讲后帕哈尔加姆发生袭击,让这些观点一下子成了焦点,引发大量关注和讨论。

➤艾萨克·乔蒂纳:穆尼尔的演讲与巴基斯坦近期军事领导人的发言相比,是否存在本质差异?

➤苏尚特·辛格:从实际内容来看,此次演讲与过往并无显著区别。穆沙拉夫(Pervez Musharraf,巴前总统、军人出身的政治人物,1999年军事政变上台,2001年至2008年执政)就曾用“命脉”形容克什米尔,此后多位巴陆军参谋长也延续了这一表述。即便如曾主管核事务、与美国有密切合作的巴退休将军哈立德·基德瓦伊(Khalid Kidwai)这样兼具学识与谋略的人物,也认同莫迪的崛起印证了“两个民族理论”的正确性。不难看出,这些观点早已多次从巴基斯坦军政高层口中提出。

穆尼尔在这一场演讲中,将克什米尔视作命脉这一说法与“两个民族理论”同时提出,或许正是这种观点并置,使得这次演讲看起来比巴军方以往的公开表述更加强硬与激进。

➤艾萨克·乔蒂纳:您刚刚提及了伊姆兰·汗。当前,巴军方关押伊姆兰·汗的决定在巴国内引发了民族主义反弹浪潮。伊姆兰·汗作为民族主义领导人,其在与军方关系破裂前曾与军队往来密切。由此衍生出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在此情形下,军方是否拥有更多动机采取更为激进的行动,蓄意煽动民族主义情绪?

➤苏尚特·辛格:确实如此。从伊姆兰·汗对塔利班、伊斯兰激进主义的言论,以及其秉持的其他保守观点来看,我本人对他并无好感。然而不可忽视的是,他是当下巴基斯坦民众支持率最高的政治领导人。多方信息均表明,即便他率领的政党遭到取缔,在上次选举中他仍获得胜利。这样的状况着实令人担忧。

巴基斯坦军队和陆军参谋长穆尼尔的公信力正经受严峻考验。有理由相信,穆尼尔承受着来自军队核心指挥官及其他高级军官的压力。若不是身处政治弱势,他或许不会被迫采取如此强硬的举措。此外,他必须对印展现出强有力的回应,因为,他需要证明自己比其前任巴杰瓦将军(Qamar Javed Bajwa)更有作为。在巴杰瓦任职期间,2019年,巴向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发起武器攻击作为报复。而穆尼尔必须超越巴杰瓦,毕竟巴杰瓦在巴基斯坦军队内部及其他层面都颇不受待见,不少人认为他一味迎合印度,却未换来任何实质性成果 。

➤艾萨克·乔蒂纳:巴基斯坦当前最重要的“盟友”是中国而不是美国,鉴于此,巴基斯坦在印巴关系上的考量发生了哪些变化?

➤苏尚特·辛格:中国向来是巴基斯坦极为重要的“盟友”,如今更是其最为关键的伙伴。目前,巴基斯坦80%的军事装备进口依赖中国。从战斗机、远程导弹,到主战坦克、火炮等,巴军队现役装备大部分来自中国,其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均由中国提供,这无疑是一个重大转变。

这一局面的形成有着深层原因。美国对巴基斯坦兴趣的减退,并非单纯因为美国政府的利己倾向(尽管美国的自私因素确实存在),更重要的是巴基斯坦在阿富汗事务中的表现令众多美国官员深感失望。美方认为,在北约部队驻阿富汗期间,巴基斯坦的相关行动阻碍了美国多届政府完成本可达成的目标。由此,巴在美国战略界的信誉受损,美巴双边关系降温,巴对美外交空间也大幅收窄。这些根本性变化,促使巴基斯坦加速向中国靠拢。

➤艾萨克·乔蒂纳:依你所述,即便能够规避全面战争,印巴在中期内采取实质性积极举措的前景也不容乐观。

➤苏尚特·辛格:对此我完全认同。印巴双方当前既无与对方开展长期接触的规划,也缺乏帮助克什米尔当地民众的长远方案。

➤艾萨克·乔蒂纳:这一系列情况引发了一个关于莫迪的关键问题。历史上,尼克松访华、里根与戈尔巴乔夫谈判等实例让世人看到,那些曾被视为典型“强硬派”的政治领导人也能够顺利达成重要协议。那么,在克什米尔问题上,莫迪及其身边的决策群体是否存在达成类似突破的可能?亦或是,他们在意识形态层面过于僵化,导致在中期内难以实现任何积极转变?

➤苏尚特·辛格:2015年,莫迪在从阿富汗返程途中,出席了纳瓦兹·谢里夫(Nawaz Sharif,巴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民选总理之一,曾三度出任总理)孙女于拉合尔郊外举办的婚礼活动,这算是他的一次外交尝试。但除此之外,莫迪及其政党与支持者在意识形态上表现出极强的顽固性,致使印政府与巴基斯坦接触,并寻求和平解决方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实情况是,南亚区域合作联盟(SAARC,简称“南盟”)近十年未能召开会议,根源在于印度拒绝与巴基斯坦接触,阻碍会议举行。这一状况也波及尼泊尔、孟加拉国、斯里兰卡、不丹等周边小国,导致该区域组织无法正常运转。

当前,无论是拜登还是特朗普,美国政府均在外交层面释放出拉拢印度的信号,莫迪受到高规格礼遇,印度由此便认为自身已“成功崛起”,在国际格局中占据优势地位。反观巴基斯坦,却在国际事务中被严重边缘化,西方对其兴趣寥寥。巴不仅国际信誉与地位持续走低,经济形势严峻,还在处理与阿富汗塔利班、伊朗的关系上陷入政治困局。与此同时,莫迪在国际上广受欧洲、美国、俄罗斯等各方赞誉。在此背景下,印度缺乏与巴开展接触的现实动力。

作者简介:艾萨克·乔蒂纳(Isaac Chotiner),《纽约客》杂志问答系列主要供稿人;苏尚特·辛格(Sushant Singh),耶鲁大学讲师、“大篷车”网站顾问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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