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金:都撤档再映,为何“红毯”与“摇太阳”表现差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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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轮值毒叔 

■谭飞&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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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欢迎方金,我们最近也看到两个曾经撤档的电影,《红毯先生》和《我们一起摇太阳》又上映了。《我们一起摇太阳》回去之后票房好像还可以,现在票房过两个亿了,原来它撤档之前只有几千万,但是情况是“冰火两重天”,《红毯先生》回去票房也不行,甚至悄无声息,票房扑得无声无息。你怎么看撤档后上映“冰火两重天”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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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从两个方面来谈,一个是电影本身的质量性,一个是对档期调性的理解,其实最早《红毯先生》定档接近12月,原来传统意义12月就算贺岁了。当时的撤档,定档春节档,实际上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谭飞:就是一个失策。

宋方金:因为《红毯先生》不是一个合家欢、喜剧电影,它是个反类型、元电影。它虽然有些黑色幽默,但在我看来这是个悲剧电影,所以,它是绝对不适合在春节档上映。但是,我估计片方想的是因为这个赛道水涨船高,总觉得这么大一块蛋糕切起来,分到的份额会多。

谭飞:而且宁浩加刘德华,他觉得怎么样都保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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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所以我觉得,如果当时没有撤档,而是按原定档期上映,情况会好得多。那个时候,会吸引更多的影迷,包括刘德华的粉丝和宁浩的影迷,让更多人进场观影。但是在春节档期,情况就不同了。大家的心情不一样,观影要看个人的心情,而且春节档的氛围有时确实带有一种年节的气氛。

第一点是,电影的定档是最大的一个失策。第二点是,回到咱们刚才说的电影的质量性。电影《红毯先生》虽然集宁浩过去的电影创作的手段和特点之大成,但是这个电影对观众是不友好的。

观众接受不了影片用文艺片的手法,拍了一个大明星的故事。所以,这个影片节奏很慢、逻辑很混乱。我也很奇怪,宁浩拍了那么多戏,这个电影好像对剧组生活表现得不是那么合逻辑。

比如说一个大明星在演戏的过程中,自己去体验生活,那这边是怎么拍呢?是怎么安排呢?其实我觉得都是很随意,明星到养猪场体验生活了,回来就回来了。其实剧组它是有一整套逻辑的。

谭飞:而且明星的档期也不可能那么随意。

宋方金:明星去体验生活到底是去几天,是怎么回事?这些信息都得交代清楚。比如有一些梗,这些投资人要求自己来演戏被打了一顿,其实这些在之前的影视剧作品里也有类似的段子,里边的某些情节呈现出一种陈旧的气息。另外,它的主题是今天的观众所不感兴趣的,一个大明星遇到的苦恼。

谭飞:大家比大明星苦恼得更多,应该让明星来理解大家。

宋方金:尤其是疫情后,项飙提出了一个疫情后的非常好的概念,叫“附近”。疫情之后,人们都在关注“附近”,这个理念或者观点也能解释,为什么像《碟中谍》系列、漫威系列现在“失效”了,因为它不是“附近”。我们要是从制作精良上来说,那《碟中谍》系列影片肯定比《孤注一掷》和《消失的她》好太多了,而且明星的咖位那肯定也好很多。

谭飞:那是几千万美金的身价。

宋方金:但是,老百姓关注附近,宁浩的这个电影它是遥远的,它不是附近,它不再具有人们的一种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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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这也是强共性和弱共性的关系,因为影片《红毯先生》的共情力非常弱,甚至很多人会觉得你是故意的?你好像从云端降下来,这个姿态本身就是冷漠和孤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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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他是俯瞰的,他不是平视。所以导致这个电影本身构成了跟观众之间的一种隔膜,其实它写的是隔膜,但是它跟观众也构成了隔膜。当时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不撤档,不撤档比现在结局也要好。

谭飞:现在更狼狈和尴尬。

宋方金:所以,这是电影《红毯先生》的两个问题。《我们一起摇太阳》的电影质量本身还是可以的,是一个情感浓度很高、有泪水也有笑声的影片。

谭飞:韩延的水准还是保持的。

宋方金:导演的水准也在那,所以说这个电影的完成度是可以的。但是同时也犯了一个错误,因为这个电影本身的背景是悲情的,中国人讲究吉利,咱们为什么过年还得弄条鱼,象征年年有余,观众总是喜欢看一些相对来说合家欢的、带有喜感的、励志的、热血的、燃情的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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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人生》《热辣滚烫》你就看片名,它就是带有一种励志的、热血的感觉,它适合过年看,适合大家看完之后,从电影院出来,他心里不堵,你别让他想,影片有春节档的自身的合法性。

所以,《我们一起摇太阳》也犯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问题,也想在这儿分一杯羹。如果,它最早不定档在春节档,它定档在清明档或者五一档,反正你换一个档期,以这个电影自身的质量,它一定会比现在的成绩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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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如果它直接定在今年清明档,它可能和宫崎骏的影片还可以PK。但是,它现在因为是“二进宫”,可能一下子气就衰一些。我还有一个特别细的细节,在成都时候我知道的,2月14号当天《我们一起摇太阳》在上映中,他们片方想的营销方式,弄了很多喜糖发给观众,但是喜糖就被挪到其他电影了。因为电影院觉得不配合,这么悲情的故事,两个都是绝症患者,我给大家发喜糖,好奇怪,他们就把喜糖挪给这个档期的其他电影,说是这个片子送的喜糖,院线都觉得太尴尬了。 

宋方金:太尴尬了,就是它调性不对。关于这种创作,其实它的高假定性太强了,韩延导演就是用这种创作手法,但是我觉得不宜多用。在我们整个的创作理论里,生活中成立的,在戏剧上不一定成立。其实影片是取自于一个相对真实的故事,但是这个相对真实的故事在生活中特别成立。

谭飞:它是一个网络帖子改的。

宋方金:但是,真实故事拿到电影里去,它的故事是松动的、不结实的。我举一个新闻报道的真实例子,有一个大货车司机,晚上错过了旅店,想随便找个村子吃饭。

谭飞:打尖。

宋方金:对,他就随便敲开了一家门,说我有点饿,大娘,我能不能买一碗面。这个大娘很好,说没事儿,我给你做一碗面吧。一碗面端上来之后,他一吃一看,哭了。那个大娘说,你怎么了?他说,你不知道,大娘,我小时候我娘做面,就在上面铺一层大蒜的蒜片儿。

谭飞:想起他娘了可能。

宋方金:大娘说,那你是哪儿人啊?他说,我是哪儿人,我小时候被人拐走了。大娘说,我儿子被拐走了。两人去医院一看,大娘就是他妈,两人最后母子相认。我们经常拿这个例子教编剧,这个例子拍到电影里去就不行,它是一个生活中的故事。

谭飞:太强假定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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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金:这个真实的故事就特别像假的,所以,电影一定有戏剧性本身的逻辑,你不能把生活的逻辑搬到戏剧去。电影是生活的平行宇宙,它是自己有一套逻辑,生活有的是不讲逻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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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着车找了个地方,他没有逻辑,但是电影必得有一个逻辑,所以电影《我们一起摇太阳》虽然说完成度很高、情感浓度很高、有泪有笑,但是我认为这个故事的最终的基础是不成立的,所以说这也是电影最根本的问题。所以,它现在拿到这个票房,可能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因为特别借助生活的这种强假定性,你的电影就会不结实。

谭飞:好,谢谢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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