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不创造新的汉字了?

有网友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我想说:其实对于一个语言系统来说,造字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这个字传播并得到普遍认可。

现在你翻开汉语词典,能见到大量的只有单一字义的字。虽然这其中有些字已经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但你只要仔细一想,你就会发现除了这个固定组合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意思了。

如淮河的“淮”字,除了淮河、淮南等相关地理名词之外,你能说出“淮”的其他意思么?

如“琳”、“琅”等字,在名字里极为常见,可你能说出他们除了“一种美玉”之外的其他意思?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造字”这个事情真的并不难。以那些地名中的“单义字”而论,这主要是因为在先秦时期,中国尚处于地理扩张的阶段,一个部族在迁徙到新的地方后,就会给自己所在的地方、周围的山河等起个名字。这个名字除了表示地名的含义之外,基本不再有其他意思。

洛、江、汾、渭等等字,均是如此。只是,这些字在今天之所以没有成为生僻字,只是因为这些地方在生活中的出镜频率还比较高,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此外,当时的人还对很多事物进行了相当细化的命名。如玉石、马等,会根据颜色、毛色的不同区分出上百种类型,比如在评书中经常出现的“乌骓马”——这里的“骓”指的就是青白杂色的马。再有,骃表示浅黑杂白的马,骊表示纯黑色的马,骐表示有青黑色纹理的马,骝表示黑鬃黑尾巴的红马等等。这些字在先秦典籍中出现的频率并不低。

《康熙字典》收录的汉字有4万多个,《中华字海》收录字8万多个。但是到今天,除了专门研究汉字的人之外,大多数人能认识几千个汉字,就足以应付从日常生活到学术交流的所有场景。

之所以常用汉字的规模如此萎缩,一方面是因为从学习和传播的角度考虑,通过常用字组词比起新造汉字要方便得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类的文明发展本身就有极强的继承性,后来的很多新发明、新技术就是在原来技术的基础上衍生、发展出来的,也并不需要为其单独造新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分类学的发展。中国古代之所以要给很多事物命名,是因为在人类文明的早期阶段,对很多事物是没办法准确分类的,所以只能是先根据特征造个字命名,而不同的地方又会对此有不同的名字。如扬雄的《方言》中,提到猪时就说:

猪,北燕朝鲜之间谓之豭,关东西或谓之彘,或谓之豕。南楚谓之豨。其子或谓之豚,或谓之貕,吴扬之间谓之猪子。

同一个动物,不同地方的方言就有不同的称呼。但随着各地交流的增多,称呼逐渐统一,很多字肯定也就不再用或者极少使用了。

实际上,很多人可能还意识不到,很多今天的常用字,放到古代其实算是生僻字或者使用率较低的字。如“电”字,在《史记》一书里,“电”字只出现了五次,并且指的都是雷电——这也是古人能直观看到的电。但是,到了今天,“电”字在生活中已经非常普遍了。再如“克”字,中国古代是没有“克”这个度量单位的,“克”在古汉语中更多是在表示能力、攻克、克服等含义。但随着现代度量衡的传入,“克”也就增加了表示重量的含义。而“磅”也属于类似的情况——它读“bang”的时候表示的是重量,而在古汉语里,它只读“pang”(气势磅礴)。

多说一句,“磅礴”的“礴”也是个除了跟“磅”过日子就没其他意思的汉字。说不定某天如果人类发展出了某项新技术,这个“礴”字就可以用来指代某种或者某类需要精细打磨的硅片、金属片等。

当然,因为现实需要,再造一些原本字典上没有的字也是有可能的,如“砼”。但相比于借用已有的汉字或者词组的方式(大量的化学元素,其实都是直接把老朱家的人名拿过来用的),造新字的性价比还是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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