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票房冠军拿得真憋屈
作者 | 我是影小妹
五一档电影在假期的第二天已经全部开分。
不出意外,《水饺皇后》在票房上领跑。
评分则并没有之前大家想象的那么高,或者那么低。
而是一个充满了争议的7分。
7分的国产片在豆瓣上是什么水准呢,就是质量肯定不差,但影片有硬伤。
影片由香港导演刘伟强执导,内地喜剧演员马丽首次担纲正剧大女主,携手惠英红等实力派演员。
讲述了“湾仔码头”创始人臧健和从流落香港街头的单亲母亲逆袭为商业传奇的历程。
臧健和的真实人生本就充满戏剧张力。
1945年生于山东农村的她,自幼家道中落,14岁辍学打工。
与泰国华侨医生结婚后,命运却在她27岁时急转直下:丈夫返乡后杳无音信,三年后她带着两个女儿远赴泰国寻亲,发现丈夫早已另娶生子。
面对婆家“屈居为妾”的要求,她毅然带着女儿转道香港谋生。
初到香港时,她语言不通、身份受限,只能靠洗碗、洗车、护工等零工维生,每天工作近20小时,甚至因过度劳累摔伤腰椎。
当香港政府提出发放救济金时,她以“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的骨气拒绝,转而推着自制手推车在湾仔码头摆摊卖水饺。
从被城管驱赶的小贩到登上日本百货货架,从手工作坊到年销售额60亿的跨国企业,这段跨越阶层的奋斗史,本应成为电影最动人的底色。
然而,当真实经历被搬上银幕时,创作者的取舍却让故事失了真味。
影片前半段用大量篇幅堆砌苦难:
丈夫背叛、工伤失业、女儿误工导致摊位被查扣……
导演试图通过密集的哭戏与慢镜头渲染悲情,却因手法陈旧显得用力过猛。
一场母女三人因城管查扣而抱头痛哭的戏码,本可成为情感高潮,却因配乐过度煽情和剪辑节奏混乱,让观众感到疲惫而非共情。
更遗憾的是,电影对人物蜕变的刻画流于表面。
臧健和从摊贩到企业家的跨越,被简化为“听顾客建议改薄饺子皮”“坚持品牌名”等碎片化桥段,缺乏对商业智慧与时代机遇的深入挖掘。
当银幕上“苦难演了100分钟,成功只用了10分钟”时,观众难免产生割裂感。
真实的创业绝非几个鸡汤桥段便能概括,那些在深夜研究面皮筋道、与供应商谈判的细节,本能让角色更有血肉。
演员阵容上,马丽为贴近角色增重15斤、素颜出镜,从包饺子的熟练手法到绝望时颤抖的指尖,将底层女性的疲惫与倔强演绎得入木三分。
一场天台自杀戏中,她攥紧围栏的双手青筋凸起,眼中交织着不甘与迷茫,堪称全片高光时刻。
可惜剧本未能给予她足够的发挥空间,角色频繁陷入“崩溃—哭泣—喊口号”的循环,使得表演层次单薄化。
相比之下,惠英红饰演的房东红姐戏份不多却举重若轻。
一场夜谈戏中,马丽声泪俱下诉说艰辛,惠英红仅用一个低头苦笑的表情,便将底层女性的隐忍与沧桑尽数传递。
这种表演质感的落差,暴露了剧本对主角塑造的潦草。
臧健和始终是“被帮助者”而非“破局者”,她的成功仿佛更多依赖他人施舍的温情,而非自身破釜沉舟的决断。
导演刘伟强擅长黑帮片叙事,于是将《古惑仔》式的套路植入女性题材:
收保护费的黑道大哥因臧健和“像我妈”而良心发现,风尘女子为她仗义执言,警察化身暖心食客……
这些刻意设计的“人间童话”固然增强了戏剧性,却削弱了真实创业的残酷性。
惠英红那段“我曾是妓女”的独白,本可成为女性互助的动人注脚,却因突兀的插入和说教口吻,让温情瞬间变味。
这些创作上的矛盾,让影片在现实主义与戏剧夸张间摇摆不定,最终呈现出“和谐社会的童话感”。
若抛开叙事瑕疵,影片对上世纪70年代香港市井的还原堪称用心。
逼仄的劏房、喧闹的码头、街坊的茶餐厅在镜头下鲜活起来,山东方言与香港俚语的交织更添地域质感。
群像戏中,糖水伯偷偷往米缸添米、警察默许摊贩经营等“沉默的善意”,恰是原型故事中最动人的部分。
这些细节让观众看见成功背后的另一重真相:个体的崛起离不开时代洪流中无数平凡人的托举。
当臧健和因坚持“湾仔码头”品牌名与日本企业僵持时,电影本可深入探讨民族企业在全球化中的博弈,却因背景交代不足沦为空洞的口号。
工厂质检、面粉筛箩等场景更像企业宣传片的“质量管理教学”,加上黑道大哥转变动机的儿戏化处理,让部分观众调侃影片“像被迫参加了一场企业年会”。
争议声中,《水饺皇后》的核心命题依然清晰:
尊严高于生存。
无论是拒绝救济金、坚持品牌名,还是在绝境中倒掉“有异味”的整锅饺子,这些选择都在诠释臧健和“靠双手挣底气”的信念。
这种精神与马丽的演艺生涯形成奇妙互文——从喜剧配角到百花奖影后,她同样用二十年坚持证明“演员的尊严在于角色本身”。
影片的另一抹亮色在于对女性力量的多元展现:
它没有回避单亲母亲的脆弱,当臧健和因工伤陷入绝望时,女儿的歌声将她拉回现实;
当顾客质疑水饺口味时,她彻夜改良的执拗让成功更具实感。
这些细微的坚持,比宏大叙事更贴近真实的人生。
在当代华语影坛充斥着悬浮职场剧与架空历史的背景下,《水饺皇后》的质朴反而成为稀缺品。
非法摊贩与城管的猫鼠游戏、移民的身份焦虑、底层女性的生存困境……这些元素让故事扎根于真实土壤。
可惜,电影最终未能挣脱传记片的窠臼,对“正能量”的粗暴堆砌取代了对复杂人性的探索,资方的商业诉求冲淡了艺术表达的锐气。
当片尾字幕打出“献给天下母亲”时,观众记住的不是逆袭的快意,而是马丽哭肿的双眼与惠英红欲言又止的叹息——
好演员与好故事之间,终究隔着一百个诚意的距离。
臧健和曾说:“女人一定要自己救自己。”
这句话本该成为电影的灵魂,却在创作团队的妥协中失了锋芒。
当五一档的喧嚣散去,我们依旧期待中国电影能端出那盘“皮薄馅厚的好饺子”——不必依赖煽情佐料,只需用真诚的火候,让真实的力量自然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