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罗的第六届欧洲杯，以及他的头球

昨天葡萄牙对捷克，开踢了C罗第六届欧洲杯。

他踢得挺清楚：几次试图摆脱，但一看没机会就回传了，尽量做自己擅长的事。

上半场前插射门，跑位妖异，可惜被扑。

脚后跟传给维蒂尼亚那一下想落天外，维蒂尼亚没把握住。

任意球过了人墙，但没法出弧度了。

都是差一点。

以及，争顶头球。

昨天C罗只有一次地面对抗，四次去和捷克后卫争顶。

头球？

2003-04季，C罗结束自己在曼联第一个赛季时，BBC的阿兰·汉森这么描述：

“他有花式，能让比赛好看，但除非最后能产生实效，否则那些花式都没啥意义。我们当然也得记住，这小子只有19岁。他的确有卓越的才华。他的双脚有时的确魔力四射，如果他能持续送出优秀传中，那他未来可期。”

——这段话算是中允的评价，但其中也饱含着英国式的期望：英国人对葡萄牙式的华丽无感，他们喜欢扎实的效果；英国人觉得C罗既然代替了贝克汉姆，那该做的是给射手送出传中：像贝克汉姆那样传中。

但曼联有点别的想法。

2004年3月，弗爵爷的助教沃尔特·史密斯问弗爵爷C罗有多棒，弗爵爷特意提到了：C罗滞空能力出色，头球神奇。

之后曼联对伯明翰，C罗头球破门。弗爵爷回头看看史密斯，史密斯：“OK，这下我知道了。”那年足总杯决赛，C罗头球把加里·内维尔的传中顶进，为球队首开记录，让曼联3比0取胜，拿到了2004年足总杯冠军。

头球。

2004年夏天，葡萄牙迎来了本土的足球大赛欧洲杯，19岁的C罗入选了国家队：国家队有菲戈这样的前任金球奖，有德科这样刚登顶欧洲的大师，但训练跑步时，C罗冲在第一个，以至于菲戈等国家队的大哥得招呼他：

“慢一点，孩子！”

等跑步结束，国家队大哥们才看见更惊人的一幕：C罗回到更衣室，解下了脚踝上的重物。他刻意给自己加分量，以便锻炼自己的肌肉。

2016年，我有幸采访过德科一次，他如此描述C罗：

“我从没见过训练那么刻苦的球员。夏天欧洲杯时，大多数球员经历了一个赛季的疲惫，训练时都只想维持状态；只有C罗，他每次训练时，都想比先前更进一步。”

2004年欧洲杯揭幕战，葡萄牙对阵希腊，C罗身披17号球衣——葡萄牙7号归他们的王牌菲戈——替补出场，开始了他的第一届欧洲杯，对塞塔里迪斯犯规，送了个点球给希腊。当时他跟著名的光头裁判皮耶路易吉·科里纳争辩过，但于事无补。葡萄牙媒体认为，那时他表现得活像个小孩子。之后C罗进了个头球，但葡萄牙1比2输给了希腊。

1/4决赛，葡萄牙和英格兰打到点球大战，C罗射进了点球，葡萄牙淘汰英格兰，从此开始有些英国媒体开始不爽，之后世界杯，这一切将爆发起来。之后的半决赛，葡萄牙2比1击败荷兰晋级决赛：C罗头球将菲戈的角球顶进球门，为葡萄牙首开纪录。

2004年欧洲杯决赛时，他不到19岁半，是欧洲杯决赛史上最年轻的首发球员。然而希腊击败了葡萄牙，让他屈居亚军。就此结束了他第一次大赛旅程：两个头球进球，两个助攻，亚军。

有趣的是，C罗明明是华丽迅速的边锋，但这届大赛，他进的两球都是头球。如果考虑到此前足总杯决赛，他的进球也是一记头球，考虑到弗爵爷大赞他的头球……也许，将传中顶向球门，而非给队友送出传中，才是他的宿命？

更早一点：

2002-03季，C罗为里斯本竞技各项赛事合计31场比赛进5球助攻7次。那年葡萄牙超级联赛冠军是波尔图；而波尔图年轻的冠军教练若泽·穆里尼奥——很多年后，他将和C罗恩怨纠缠——描述他初见C罗时的想法：

“他是范巴斯滕的儿子吧？”

——马可·范巴斯滕，荷兰中锋，虽然189公分高，但用意大利媒体的话描述，“优雅如天鹅”，可以轻易做出优美的盘带、潇洒的凌空射门与倒钩，以及，他也喜欢轻盈精确的挑射。

——虽然事后看来，这对比不算贴切，但大概还在C罗踢边路时，从穆里尼奥到弗爵，都已经意识到，他最后的角色该往中路去；最适合他的，是禁区里当个终结者，用头球，用抢点，来为球队攻门得分：毕竟到2004年，他已经长到187公分高了。

此前，C罗的华丽盘带和葡萄牙作风，一直不算太融入曼联。他刚到曼联时，因为他的辫子，因为他的球鞋，因为他华丽的穿着，曼联更衣室老几位开他的玩笑，说他穿得像要去夜店，或者要去见首相，或者要去见未来的老婆。当然咯，这些话也许没有恶意，但多少体现了曼联以往的做派。

加里·内维尔承认过：他们这些老曼联，习惯清心寡欲一丝不苟。弗爵爷总希望曼联所有球员专注足球，看到贝克汉姆变换发型，就会心中不满。他麾下的球员们也秉持着这点传统精神。

2004年欧洲杯后，C罗回到了曼彻斯特。队友们都感受到了他的蜕变。菲尔·内维尔认为：C罗每次遇到挫折，总能更进一步。这次欧洲杯旅程，让C罗拥有了一身英超球员的身板和气势：相比起传统的葡萄牙人灵巧、迅速、华丽的特质，如今的C罗多了强硬、刚猛与意志力。

以及他的头球，以及直冲球门的欲望。

很多年后作为传中终结者的那个C罗，在这个夏天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