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全家福”何以变成“全家腐”?

最近,湖南省纪委监委举办家风主题活动,省直机关、国企、高校等单位近140名“一把手”的配偶参加活动。活动展示了大量“裙带腐败”“衙内腐败”案例,令人警醒。

“全家福”何以变成“全家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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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湖南卫视《新闻联播》)

湖南省人民政府原参事王群有意把妻子程某当作他与商人交往的“防火墙”“二传手”。在王群授意下,程某头顶市长、书记夫人的光环,游走于株洲、常德两地政商界,插手工程项目、干预组织人事,社会上传言“没有她不敢打的招呼、没有她不敢收的钱”。

程某悉心经营“太太圈”,时常邀约王群下属或商人老板的妻子打牌、做美容、旅游,太太们都上赶着。用涉案商人廖某的话说:“有时确实想办个事,需要她出一下面。”

父母如此,子女耳濡目染。王群的儿子倚仗父亲职权,拿到了480万元居间费。听闻此事后,王群竟高兴地夸儿子“长大了”,他觉得能用手上权力帮儿子,是做父亲的一点心意。

儿子结婚时,王群以借用名义收受价值74万元的豪车作为贺礼,给儿子的小家庭上了一堂贪腐课。平时,王群更是言传身教,有意带妻儿参加商人的高档宴请,“小孩有样学样,吃饭让人家买单,购物让人家买单,他看了也就这样干了”。

王群用权力换取私人享受,做着“封妻荫子”的美梦。但梦总会醒,2023年9月,王群被双开,他在2001年至2023年期间,收受他人以各种方式给予的财物共计价值人民币4526.6万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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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群儿子靠父亲职权获取居间费(图源:反腐专题片《忠诚与背叛》)

有些贪官不满足于“全家腐”,他们胃口更大。比如广东清远市清新区委原书记郑小燕就当起了家族“生意”的操盘手,打造家族腐败圈。

怎么个打造法?国内有“中间人”“代理人”,国外有赃款“保管员”。在郑小燕的操持下,丈夫、弟弟、妹妹、女婿、丈夫的妹夫、弟弟的连襟都是腐败圈成员,按照血缘亲疏“分层授权”,为敛财“各司其职”。

先说郑小燕丈夫。2006年,郑小燕指使当时47岁的丈夫陈某提前退休。每当社会老板有所请托,郑小燕不置可否,暗示对方“有空找陈某喝茶”;有工程项目即将开标,郑小燕便与陈某商量让哪位老板承接,由陈某出面洽谈好处费。

郑小燕对弟兄姐妹同样有安排。她让弟弟、弟妹辞去公职,成为政府工程的“二道贩子”;安排已移民加拿大的妹妹接收、保管巨额贿赂,仅两笔贿款总额就超过2000万元。为了逃避组织调查,郑小燕强令其妹滞留国外十几年。

2008年,郑小燕的旁系亲属也被吸纳进郑家腐败圈。丈夫的妹夫黄某、弟弟的连襟欧某,靠着郑小燕指点庇护,承接了数亿元政府工程项目,郑家从中“抽水”达数千万元。郑小燕的女婿及其亲属,也在当地涉足房地产等多个领域,生意做得越来越旺。

在郑小燕任职期间,郑家承担了清新区大部分政府工程项目,没给郑小燕送钱的商人,很难揽到项目。当地营商环境遭到严重破坏。

2023年2月,郑小燕落马。夫妻同日留置、姐弟先后落网、亲属一起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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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澎湃新闻)

这些年,“一人掌权,全家用权”的贪腐案例不少,涉事人员往往长期担任某地或某单位的要职,贪腐时间长、涉案金额大、牵连人员广。他们违规为亲友在审批监管、资源开发、金融信贷、大宗采购、土地使用权出让、地产开发、工程招投标等方面牟取利益,与不法商人、企业结为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伙,甚至成了地方“山大王”。

除了这些“全家腐”的大案,一些日常工作中的人情往来、请托照顾也有可能演变成权权交易、权钱交易。

比如有的违规为亲友谋求职务晋升或解决工作。中投公司原党委委员解某,通过其他公职人员出面说情干预,帮助外甥的朋友提职,解某则安排对方儿媳在其管理的公司挂名领薪。

有的违反财务和保障制度,将家庭日常费用,硬塞给下属单位或企业支付、报销。比如阜阳师范大学原党委书记刘树生,在其授意下,妻子长期“借用”某私营企业轿车;云南楚雄州大姚县教育体育局原党组书记、局长薛亚,与家人接受管理和服务对象安排,赴昆明、大理旅游,费用均由对方支付……

有的企业定向招收领导干部亲属,为自己拓展权力资源。比如某银行为获取更多存款,就招聘各类“资源户”,领导干部将管辖地区或部门的公共资金存储到亲属所在银行,亲属们因此获得高额奖励,实现利益输送。

“全家腐”为啥难禁?有纪检监察干部分析:一方面是领导干部对亲属管教不严、约束不够;另一方面,地方性的利益固化加剧了“裙带关系”“衙内关系”的潜滋暗长。

这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四大家族: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族式腐败也有明显特征:以某个权力人物为中心,权力效能如水纹层层扩散,背后是以血缘、姻缘为纽带的利益输送链。结果,亲情异化为共同敛财的链条、权钱交易的幌子,在不良家风熏染下,家人互相裹挟,最终跌入“全家覆”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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