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师瞎子：抗生素耐药，孩子可以依靠自己的免疫力么？

本文为资深临床中医师瞎子（笔名）所写，在此转发以飨观友。

前段时间发了一篇文章《孩子与病毒的战斗过程》，后台收到一条留言：

看到这个留言的提问，最开始我的直觉回答是：大部分孩子仍然可以依靠自己的免疫力战胜支原体。但是我紧接着觉得这个问题不简单。

我们不能忽视初学者的提问，就像孩子的发问总是带有浓厚的哲学色彩，这种问题往往触及了世界的根本，需要认真回答这些问题才能更清晰地认识我们自己认识这个世界。我听过王德峰老师的课，他说过好的老师要有两个标准：第一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超过自己；第二是比自己的学生更不确定自己所教授的内容的正确性。不是教师塑造了学生，而是学生塑造了老师。在医学中同样是这样。

我们再来看看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简单，是触及了医学的根本的问题。医疗的介入是否塑造了人类？这种塑造是导致人类灭亡还是幸福？医疗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现代医学起源于西方，西方某些国家对于抗生素的管控比枪还要严格，你可以轻松买到一把来福，你却买不到一盒抗生素。资本主义起源于西方，但是资本对人的压榨发挥到极致却在东亚出现。抗生素的研发大都在西方，抗生素耐药率最高的却在亚洲。西方发明了原子弹，真正的实战使用却在亚洲。因为知道所以恐惧。搞生物的都清楚做实验最好在亚洲，因为那些近乎神迹的生物学技术都触及伦理底线，在西方无法过审，在亚洲却能轻易动物甚至临床试验。越是清楚根本越是恐惧。AI正在成为下一个可能让人类解放也让人类恐惧的事物。

从这个母亲的提问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很多人的底层意识：感染了一定要用药，抗生素耐药了很难依靠自己的免疫力战胜感染。

我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因为医生从没有给患者说过感染了可以不用药。（以药养医，让很多医生丧失了主体性。）我们丧失了自己思考的能力，我们丧失了自己的主体性。

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人类是怎样过来的？还是现代医学带来的奇迹蒙蔽了我们的眼睛？

所以这个问题让我很在意，我觉得这个问题透露了一些深刻的问题，一个深刻到骨子里的问题。

为什么我们的潜意识会认为得了病一定需要吃药？

中医模糊了医疗和保健的界限，广泛用药，药食同源，得不得病都要吃药。自满于自身对自身的合理解释和认识，活在太虚幻境中的世界，这是宋明清以来士大夫阶层脱离百姓鱼肉百姓的后遗症。

中国的西医从进入中国时就是一个神界的使者救世主，药物就是贿赂人类的圣水，不给药就丧失了自己的神圣性，相当于告诉大众——神就在每一个人身体里。所以这种贿赂只能增加不能减少。

中国相当部分掌握技术和权力的知识分子很少做接地气的科普，因为真正的科普是动摇自己权力的根基。（某种意义上中国的西医被中国化了。）

真正的革命者是不断进步的，深入人民群众的，相信人民群众的，知道自己属于人民群众的，故而不怕科普，还希望人民群众超越自己，就像教员一样，像真正的老师一样。

鲁迅的时代还没有过去，而是正在到来。每一个个体需要先获取主体性。

所以我们潜意识里认为得病一定需要吃药是一种霸权的结果，是一种奴役的结果。

写到这里我才算明白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在我脑中始终回旋着让我两日寝食难安，一定要落笔写下的原因。

（教育内卷也一样，为什么我们认为学习不好就没有出路？）

说到这里我们再来回答留言里的这个问题。

如果这次是支原体耐药阿奇霉素的话，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我们先来看一篇文章：《孩子发烧了，家长该怎么办？》。（主要观点：1、多数发烧无需就医无需吃抗生素就医就可以自愈。2、肺炎有轻有重，大部分肺炎是轻症，大部分肺炎是病毒感染，即便是细菌感染很多也可以不用药物自愈。3、去医院并不能预防肺炎的发生，反而会加大并发感染的风险。4、很多上呼吸道感染之后连续数周的咳嗽、喷嚏症状，是一部分患儿的正常转归，去医院挂水、打针并不能预防这种情况。）

绝大部分免疫力健全的患者不用任何药物就可以自愈，耐药菌只是耐药，和不耐药的菌株相比并不更厉害，说不定侵袭和致病的能力反而还下降了。免疫力正常的患者并不需要担心，需要担心的是免疫力低下和重症的患者。

首先其实抗生素耐药不是一件新鲜事，只是这一次进入了公众视野，抗生素耐药一直是临床上非常严峻的现象。我个人非常喜欢张文宏，疫情期间他说了很多话，大家可能过度关注疫情，忽略了他说的其他内容。（《张文宏：新冠之后，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张文宏：超级耐药细菌感染是公共卫生的重大挑战》 ）这也是我临床上经常批评抗生素滥用的原因。疫情放开后大量的焦虑，加剧了抗生素滥用的问题。我一直强调新冠是病毒，抗生素没有用的，激素是把双刃剑要谨慎使用。张文宏也这样说，但是没有什么用，大家依然是退热药、抗生素、激素、抗过敏药、中成药夹杂乱用。耐药菌超级菌每次带走一个老年人、肿瘤病人、免疫力低下者这些弱势群体，乱用抗生素的每一位医生和患者都是雪崩到来前落下的一片雪花。而我们终将成为那个弱势群体。（每个人都会老，你想老了以后无药可用吗？）我们的现在审判我们的未来。丧钟为谁而鸣，为每一个人而鸣。

那么再看很多医院治疗支原体感染往往是阿奇霉素加头孢类加激素，阿奇可以理解，后面的两个药我不能理解，属于抗生素滥用吧。中国抗生素的滥用率有多少呢？随便查一查都会得到惊人的结果。世界卫生组织2011年专门通报中国住院使用抗生素比率高达70%，远高于全球平均水平30%。拿这次的支原体阿奇霉素耐药来举例子，中国的耐药率是80%，北京地区高达100%，日本70%，美国10%，欧洲5%。为什么呢？就要问问大家前几年是不是觉得阿奇霉素特别好用？“我家孩子吃啥抗生素都没用，一吃阿奇霉素就好”是我门诊上常听见的话。我就会怼一句：阿奇霉素是儿科安全用药抗生素的“最后一道防线”，阿奇霉素都没效了后面用啥呢？我想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总的来说大部分人面对大部分细菌和病毒感染都可以不药而愈。就拿非常厉害的新冠举例子，不用药物绝大多数患者都可以自愈，主要还是要放平心态休息好，才能好得快不留后遗症。我们普通人与其想着吃什么抗生素特效药会好，还不如想想怎么团结起来落实病假和五天工作制来的实在。我们平时脸上长两个痘痘也是细菌感染，没用抗生素也不好了么？有病不治可得中医。

所以我门诊上对于大多数发热的中药治疗，目的从来都不是迅速退热和所谓的“治愈”（缓解症状），而是缩短病程防止并发症、减少后遗症、提高和完善免疫力、减少生病次数，这些才是真的疗效。儿童轻症患者轻易使用抗生素就是完全不给孩子免疫力完善的机会，培养耐药菌株，暴力使用激素就是掩盖矛盾，我不要孩子成为温室里的花朵。

对于耐药菌我作为一个中医并不像张文宏一样担心，耐药菌也是普通菌，只要免疫力正常依然可以自愈。中医之所长就是调整免疫、面对复杂系统问题的丰富实践和成体系的应对方法，这个也是西医的短板。我担心的是抗生素滥用和耐药代表的对于弱者的生命霸凌和无视。这种现象广泛存在于各个领域，想要改善抗生素耐药，先要改掉对于弱者的霸凌。对弱者的霸凌和对强者的艳羡和谄媚是同一个东西。（依然是鲁迅笔下的某些东西。）

抗生素就像送到人类手里的一把利剑，好用，但用不好也会杀了自己。所以好的铁匠会告诉你，宝剑要配好鞘，不能轻易出鞘。最好的剑客从不耍剑，拳脚功夫就已经如臻化境，拳打猛虎脚踩恶龙，所以剑不需要出鞘。而最差的剑客天天耍剑，对着鸡鸭鹅一通乱砍乱杀，剑都懒得收回剑鞘，可是丢掉剑连一只鸡都杀不了。

可悲的是我国没有啥好铁匠，差剑客倒是一堆。

2023.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