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智慧,跟押沙龙学习胡搅蛮缠

文 | 雾满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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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请我围观一场“世纪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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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的两个人,一个是名家押沙龙。

另一个是神圣午睡老师——叫她睡老师好了。

押沙龙在争吵中一骑绝尘,把睡老师压得死死的。但许多网友却认为,押沙龙有偷换概念之嫌,他越是振振有辞,正气凛然,就越是城头跑马,离题万里,还是希望就事论事。

但其实,押沙龙在讨论中表现出来的是绝顶街头智慧,是许多网友一生最欠缺的能力。

(02)

先从押沙龙的叙述视角,看看事件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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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事件,不过是史航事件的副战场。

多名妹子指控史航骚扰,于是有网友讨论“割席”,就是要求那些认识史航的网友,站出来表态。

此后割席舆论扩大化,神圣午睡老师认为,“史航的好朋友跟史航都是一路货”(大概意思),并认为“他们怎样选,都证明不了自己是好人了”。

押沙龙怒了,回复睡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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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押沙龙的观点,始终围绕着“大是大非”、“必须人人过关”这个层级展开。

支持者认为,押沙龙的观点是智慧之语,真知灼见,活一辈子竟有幸聆听如此伟大的思想,夕死可矣。

不支持者抱怨,押沙龙在瞎掰,人家说城门楼子你说机枪搂子,这叫离题万里知道不?

所以押沙龙的观点,到底是真知灼见,还是离题万里呢?

(03)

第一个,押沙龙的观点,是一种低劣的诡辩术,是网友们都有感觉的“偷换概念”。

细看押沙龙的贴子,你会发现他的义正辞严,他的“真知灼见”,说的并非是史航之事。

押沙龙是在“打个比方”,“举个例子”。

有事说事,有话说话,为什么非要打比方举例子?

因为打比方举例子,可以转移焦点和视线。

我们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恶搞一下(这不是我们的观点,只是提供一种吵架方式)。

假如我们对押沙龙先生怀有恶意,就可这样指控:

史航事件,好比罪犯刚刚凌辱过无辜女性,女生还在哭泣,身体遍布伤痕,犯罪分子满脸狞笑,舔着嘴唇,正系起裤腰带,这时候你走过来,热情的和凌辱女性的罪犯打声招呼:嗨,兄弟你有够嗨。

你说这个和罪犯打招呼的人,是什么人?

毫无疑问他就是罪犯之一,至少也是帮凶。

我们所说的要求割席,就是希望你不要在罪案发生、罪犯正愉快的系裤腰带时,热情走过去和罪犯打招呼,我们希望你不要做帮凶,不要成为犯罪者之一,不要再对受害者落井下石,这个要求难为你吗?

押沙龙先生执意要站在罪犯一边,那么大家说,押沙龙又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你一定急了,老雾你不要瞎掰,史航只是被多名女生指控性骚扰而已,事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对喽,史航的情况,不像我们说的这样严重——但也不像押沙龙说的那样无辜!

请注意,我们举的例子,和押沙龙举的例子,各趋向一个极端。

在我们的极端例子中,史航同学罪不可赦。在押沙龙先生的极端例子中,史航同学善良无辜。

我们的例子,都偏离了事件本身。

人家在说一,你城头跑马说起了七。

然后你还感觉自己赢了。

你赢个屁!

(04)

第二个问题,押沙龙为什么要诡辨,而不好好说事儿?

打比方举例子,是偷换概念的最好办法,可以让你赢得任何争论。

但如果不打比方,不举例子……我们就会被人捶死。

情况是这样,人类交流,至少有三种模式——请教,讨论与攻击。

学生有不懂的,向老师询问,这是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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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有弄不通的,跟同行研究,这是讨论。

——我嘴上说请教,说讨论,但实际是否定你的人品或人格,各种诛心之论,这是攻击。

押沙龙,碰到的就是这么桩破事。

他好端端的在网上灌水,没招惹任何人,忽然来了只睡老师,各种论证质疑,非要说押沙龙“跟史航都是一路货”,甚至可能比史航更不堪。

——押沙龙的控诉是:“后面就急转直下。一旦开始争论,她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曲解和泼粪,这就不是观点问题而是人品问题了。”

于是押沙龙发现,他得到一个课题——请论证你是一只好人。

如何论证自己是个好人呢?

你会发现,这个证没法儿论,哪怕你拿出献血证:大家看到没,我每天献血两洗脸盆,这还不能够证明我是好人吗?

然而,就算是你每天献血两洗脸盆,也证明不了你是好人。因为你完全可能一边献血一边干坏事。

你做得好事越多,证明你心机越重,隐藏越深。

你为什么隐藏那么深?

当然是想干更大的坏事啦,对吧?

你无法证明自己,那是因为你正被攻击。

犹如被人摁在地上捶,你再论证你不该被摁在地上,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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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骚律师》截图

你得还手,推倒对方并爬起来。

——你得转而攻击对方。

攻击对方,无非两个招术,一是论证对方是个坏人,二是偷换概念转移论题,在另一个领域扯皮。

押沙龙是成名人士,自重身份,不好攻击睡老师,所以他选择了城头跑马离题万里,这其实是很有尊严的自保方式。

(05)

第三个问题,我们到底该不该和史航这类人“割席”。

提出并要求别人割席的,不过是影视剧思维。

就是脑残。

影视剧的特点是,角色职业可视化。比如一个骚扰者出场,这个人长得像个骚扰者,说话像个骚扰者,走路吃饭睡觉,都透着浓烈的骚扰气味。他在戏中存在的全部价值,就是骚扰——没这种鲜明特质,导演就不会选用这个演员。

影视剧中,角色是透明的——性骚扰者一眼就可以识别出来,所以和性骚扰者走到一起的角色,绝对没有好东西。

然而现实不是这样子的。

现实是复杂的,不透明的,一个性骚扰者,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脸上贴着标签。现实中的人,复杂而多面,死了都不能盖棺论定,所以有人心难测、人心隔肚皮这些说法。

所有人活在暗黑界,看不到未来,看不透人心,一生磕磕碰碰,各种霉运连连。多数人都是那种“走在人群中突然大哭起来”的绝望者,就为了个赚钱养家,愁得头发都白了。

众生皆苦,你蹲在路边绝望的哭,突然间一只大姐冲过来:你是不是和史航走到一起了?你和他走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啥玩意……你第一时间的感觉,是困惑的,然后醒过神来,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拜托各位傻子,你以为你焦虑的那点破事儿,就是宇宙的唯一吗?就要让所有人围着你家的破事转,为你表态为你自证清白吗?你谁呀你?你走开,人家饿了三天还没吃饭呢。

所以……

所以那些希望别人表态割席的应该知道,每个人各有难处,你的关注或焦虑,并不是宇宙中心。关注你所关心的,尊重别人的存活权力,学会以柔和的方式传递观点,当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内心才会强大起来,骚扰者在你面前,才会因敬畏而不敢冒犯。

(*本文配图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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