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剑客的旅友心得：老顽童猎奇探真的快乐人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和孔子做“丧家犬”的苦难经历相比，我们这代人的历史命运要比古人奇幻得多。

今年我虚岁八十。回顾往事，我四岁有志游学，十四参与大跃进立志科学兴邦，二十四到四川眉山当铁路工人改变人生，三十四参与改革献策，三十六出国留学，四十三开创复杂经济学的新领域，五十二回国研究系统颠覆西方主流经济学，六十亲历东欧剧变，七十见证美国衰落，八十再探地球未来。学术突破在颠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从铁路工人的观察开始，发展劳动分工的演化理论。用物理学方法破解市场经济周期波动和大国兴衰的难题。参与变革，见证历史，以此纪念我的外公，母亲，父亲，还有恩师黄松年，严济慈，和普里戈金。

我1944年出生在日军飞机轰炸下的重庆乡下，母亲没有奶水使我从小体弱多病。母亲从四岁起就给我讲英国殖民主义如何欺辱海外华侨的经历。做民国外交官的外公给我妈孩子们起的名字是“平定世界”。父亲是抗战时期卫立煌部下的军医和地下党卢绪章领导的广大华行重庆分行的经理。父亲亲历从张骞到新中国的发展历史。上高小理解了马克思的理想，哲学家不只是解释世界，还要改变世界。我最早的人生理想就是像母亲一样走出国门，寻找帝国主义的生灭之理。五岁时解放军打到嘉陵江畔，国民党在重庆朝天门放的大火烧到我家附近，机关枪声和高射炮声是我最早对战争与和平的童年记忆。如果命运能再给我十年时间，整理我家三代人见证中国复兴的平民史，也许可以比较托尔斯泰描写拿破仑战争的巨著《战争与和平》。

我从母亲那里学到周游世界的好奇，从父亲那里继承临危见机的决断，从岳父那里体会到黄帝内经的人生智慧。我在严济慈和钱临照先生的指点下，加入普里戈金的文化沙龙，在科学对话中结识六大洲四十余国的学者和友人。眉山论剑，可以学会各家之长。寂寞求错，可以化“敌”为友。对科学家来说，没有梁山泊英雄排座次的功过之争，只有试错求新的学习之旅。旅游和观察是读书和会议之外，同样可贵的学习之道。

我建议旅友们在节日期间出游之时，可以采用成功的科研和投资策略，就是逆水行舟，特立独行。乐当鸡头，羞做牛尾。从众行为乃是堵车费时和种种事故的源头，探险猎奇才是旅游的快乐之道。旅行可做国际版的徐霞客，猎奇可学辨假求真的福尔摩斯。中国传统的好学生喜欢到处打卡留念，证明书本知识言之有理。科学的探索者对任何知识都要问个为什么？是否还有更好的理解。

我初中学过素描和绘画，对希腊艺术崇拜不已。到了雅典神庙才知道西方文化不可持续，在火山地震带修大理石建筑违背生态规律。中国人以为历史是胜利者写的，胜者王侯败者贼。看过埃及的阿布辛拜神庙，才知道西方历史是神话编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在战争中败给赫梯王国，却大建神庙创造战功改写历史。当代的西方中心论和舆论战一脉相承。从圣经旧约记载的犹太人历史，希腊罗马神话，到文艺复兴，都是权势和金钱编织的权势艺术。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存环境，和不同民族的权势者，都有不同的美和真的定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是中华文明的历史规律。罗马帝国，蒙古帝国，奥斯曼帝国灭亡之后，至今都难以重新整合。中国的旅游者要学会纵横天下，见微知著的观察本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到过的最奇妙的地方是东非大峡谷。我遇见的最神奇的人类是肯尼亚的马赛人。他们看起来比中国人还要瘦弱，却喝生牛血，手拿木棍和野兽赛跑，马赛男青年的成人礼是小组猎杀狮子才能娶妻。我在战乱中访问埃及，土耳其，和伊朗，注意到伊斯兰文明是近代西方文明的老师。伊斯兰国家的社会治安比美国和欧洲的移民区域好得多。我在墨西哥对玛雅文化的观察，注意到玛雅的天文，文字，和艺术，都有类似中国文化的元素。最近我从美国李兆良博士的研究知道，所谓阿拉伯数字其实是中国数字。台湾大学的傅佩荣教授提示我，易经才是哲学数论的起源。将来我和我妻子计划继续探访世界古老文明，包括南美，耶路撒冷，南非，复活节岛，和南极。有兴趣的旅友可以和我在观察者网分享观察的心得。

中国人喜欢夸耀舌尖上的中国，却对动物本身的习性缺少兴趣。我去英国发现贵族的爱好不是打牌而是打猎。英国人对动物血统的观察比中国人的家谱还要全面，这使达尔文有可能发现物种演化的规律。我多次去德国访问和讲学，观察到德国的哲学家，艺术家，科学家，和贵族，都住在乡村和小城市，才能专心思考，胸怀宇宙。中国人聊天喜欢家长里短，美国人聊天喜欢体育和时尚，但是欧洲学术交友的捷径是讨论文化，历史，和艺术。

我在博士学位期间，最大的挑战不是数学物理，而是恶补艺术史和舞蹈课。在世界各地与人共舞比与人醉饮更能交友。我在得克萨斯大学读博士，考试关过了之后，竟然有机会在一所大学里观赏到世界各国的顶尖艺术，从意大利男高音帕瓦罗蒂的演出，到世界百年电影史的观赏。周末民间舞俱乐部要连跳几十个国家的土风舞。大学图书馆有中国原版的《新青年》杂志，可以同时借阅几十本各国书籍和杂志，也能从全美各大学图书馆借阅资料。在中国要从事跨学科的研究，即使北大复旦这样的大学也是难上加难。中国要在基础研究领域赶上世界前沿，发展研究的软件和文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中国的一流大学都集中在高地价的大城市，中国学生和教授的静心思考时间只有剑桥，哥廷根，和得克萨斯大学的百分之几。中国人旅游的从众文化，也是中国教育科举文化的通病。学术研究害怕争议，不敢创新，如何能后来居上？中国的考试制度，如果不给自学成才的学生平等的竞争机会，就不可能有中国的达尔文，爱因斯坦，和新时代的华罗庚与费孝通。

如果旅友们有机会出国旅游，建议大家低调出行。切不可炫富招来不必要的风险。如果有时间，除了热门的旅游景点，尽可能深入安静的小城和乡村。你会发现，所谓的发达国家，其实是三个世界。就基础设施而言，美国得州是第一世界，加州是第二世界，东部和北部工业衰落区的贫民窟，还有大城市的流浪者，其实比第三世界还要凄凉。美欧的第一世界，也未必能和中国的沿海地区竞争基础设施和社会治安。

如果旅友们在国内旅行，建议大家避众就稀。至今犹记云南国家公园的空气之好，动物之奇；新疆天山的湖光山色，飘飘欲仙；外蒙草原，胸怀博大；拉萨奇观，从此谦卑。翻井冈山，方知中国革命遇到的问题远超第三国际的理论。住延安窑洞才能体会革命前辈星火燎原的万丈雄心。

假如老天再给我十年时间，我打算在国内的三线试验建立跨学科的研究中心，和年轻人一起探索未来的复杂科学，共创习主席提倡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的人生经验是一部探奇故事，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人生如旅，奇在途中，美在途中，友在途中，结伴也在途中。祝年青的旅友们节日出游快乐！

重庆（3岁时的人生梦想）1947。

上海（全家照）1953。

上海（大跃进时代的格致中学初三学生）1960

上海（格致中学五年制试点班，第3排右起第7人为黄松年老师）1962。

北京（中国科技大学三年级，摄于颐和园）1964。

山西（文革长征徒步涉水过冰河）1966。

眉山（成昆铁路四川眉山思濛工区）1973。

合肥（中国科技大学李政道研究生班）1979。

北京（恩师严济慈家）1980。

得州奥斯汀（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校区物理学博士授予仪式）1987。

加州（许倬云，沈君山组织《浩然营》，举办台湾，大陆，美国华裔学人的三边对话，

出席者包括孙运璇，马英九）1990。

北京（“卢绪章与广大华行”出版，父亲的“历史问题”得以了结）1999。

奥斯汀（普里戈金办公室）2000。

陕西（陪同里根总统经济顾问，NBER总裁费尔德斯坦参观水电站）2000。

陕西农村（带美国NBER-北大交流团了解中国改革）2000。

北京（北大研讨农村改革，左起为林毅夫，琼绅，杜润生，陈平）2001。

布达佩斯（裴多菲雕像，访问匈牙利科学院经济所）2001。

北京（陈平与两弹元勋彭桓武，中国科学院与中国工程院联席举办的李约瑟国际研讨会）2002。

北京（央视王小丫北大采访诺奖经济学家蒙代尔，讨论欧元与汇率问题）2003。

剑桥（三一学院，传说牛顿苹果树下悟出万有引力）2006。

海参崴（了解俄国寻找出海口的历史）2007。

华沙（哥白尼雕像，访问提出“休克无疗法”的波兰副总理）2008。

巴西利亚（受邀访问巴西卢拉总统的战略规划部）2009。

台北（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CCER代表团访问台湾中研院经济所）2010。

雅典（神庙，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举行雅典国际书展发布会作讲演）2010。

柏林（议会大厦，北大-西柏林自由大学的学者交换讲座，了解东西德快速统一的经济后果）2010。

上海（观察者网，前排张维为，哈佛傅高义）2013。

埃及（阿布辛贝勒神庙，在动乱和革命之间实地观察中东历史与社会）2013。

上海（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2014。

拉萨2014。

牛津（受 David Hendry 邀请在牛津大学“经济新思维中心”讲演，用数学物理证明计量经济学是炼金术而非科学）2014。

伊朗（波斯神庙，在德黑兰出席伊朗国际研讨会后，访问波斯文明遗迹）2015。

四川眉山（发表“代谢增长论”颠覆斯密“国富论”后，重访思想灵感来源的成昆铁路眉山吴场车站）2015。

君士坦丁堡（大清真寺，在两所土耳其大学讲演后，了解东正教和伊斯兰教的文明史）2016。

泰姬陵（观察印度文化的伊斯兰和波斯成分）2016。

上海（观视频）2018。

新疆（调研有关生态-人口-民族-宗教的复杂科学）2018。

俄州哥伦布市（拜会李兆良博士解密明代的坤舆万国全图）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