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过去，他终于不吃老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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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BGM，《理想三旬》，陈鸿宇
最近有部动画片爆了。
如果你打开弹幕，那么恭喜基本看不到画面了。
多少打工人的头像一夜之间换成了这几只动物；
一支才17分钟的短片，竟然有这么多人写起了万字解读；
它就是B站联合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新出的动画系列《中国奇谭》。
作为童年回忆之一，“美影厂”拍过太多现在看也毫不过时的动画片。
1964年《大闹天宫》
金猴奋起千钧棒，哪有压迫哪反抗
1979年《哪吒闹海》
爹爹，你的骨肉，我还给你
1983年《天书奇谭》
东方普罗米修斯
1984年《黑猫警长》
5集的时长，伴我不只五年的时光
1986年《葫芦兄弟》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啊 啊啊。
1999年《宝莲灯》
“爱就一个字”张信哲
“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李玟
“天地在我心”刘欢
20年过去，这次的《中国奇谭》重点在打造一个“国产志怪江湖”。
一说民间志怪肯定立马想到《聊斋志异》，这么多年都快被国产影视圈薅秃了。
但《中国奇谭》拍的不是狐仙勾引书生、钟馗道士尼姑搞三角恋。
它还原了中式志怪小说的“奇诡怪谲”。
先说“奇”。
第一个故事改编自《西游记》。
如何把一个老故事拍出新意呢？
这次主角从取经五人组，换成了想吃唐僧肉的小妖。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996打工小妖的故事。
小妖跟了个能力不咋滴的大王、占了座没啥资源的荒山。唯一的指望就是大王承诺了，抓到唐僧了能分一口肉汤。
别人吃肉，自己只能喝汤。但这口汤也不是好喝的。
小妖甚至连大领导长啥样都没看到，就被小领导驱使着去当壮劳力。
吃唐僧头倒数第4天，小领导要求准备1000支弓箭杀唐僧；
倒数第3天，要擦干净一口百年油渍腌出来的脏锅装唐僧；
倒数第2天，要一晚砍掉1000斤柴火用来煮唐僧；
倒数第1天，要在唐僧必经之路搞偷袭。
明眼人一看妥妥送人头，像不像你在职场上替领导背黑锅的样子？
《小妖怪的夏天》就是一出妖怪版的社畜实录。
做弓箭，你想提高工作效率做出更能杀人的工具，但领导一句“你在教我做事”？所有努力泡汤；
刷大锅，领导要你花自己的钱为公司办事，这叫“员工得为公司想”；
最后的砍柴火，你把加班加点豁出一条老命完成的工作递到领导面前，他心情不好一把火烧了，所以你得打回重做。
唐僧十万八千里取经路上，这样的小妖没有一万至少五千。
他们跟着一个能力不咋地的领导，却要为领导异想天开的计划当牛做马。不仅得996、还得从家往公司拿，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又成了小领导向大领导邀功的工具。
这些都只为了父母家人眼里的一份“稳定工作”。
有时候你也会怀疑，我又吃不到唐僧肉凭啥这么累死累活？这个大王屁本事没有凭啥爬到我头上？为什么我只能呆在这片小山坳、如果我想去外面看看呢？
可每次这么想你都会看看肩上挂着的水壶，那是妈妈给你的、要你在外要记得多喝水。
可能妈妈说的也没错，你很幸运才拿到这份工作，这年头有份工打就不错了；再说弟弟妹妹们都看着呢，要是熬一熬混个一官半职你就是家族荣耀了！
有时候连你自己也被说服了。是啊，我只是个没有后台的小妖，就算飞出去了又能怎样呢？还不如找个离家近的工作至少能当孝子；
至于那口唐僧肉汤，其实喝不喝你也不是很在意，像我这样的平凡小妖，就算吃到唐僧肉也混不成个大妖。碰到孙猴子倒很可能一棒归西。
这个小短片引起无数人共情，小时候看《西游记》总以为自己会变成齐天大圣，其实是个连大王都接触不到的小妖怪。
但弱小之人就只剩996一条路、活该成为别人发财路上的垫脚石吗？
最后小妖终于得见猴哥的桥段，只有3分钟却让动画片一集爆了。
第二个故事《鹅鹅鹅》，则体现了中式奇谭的“诡”。
故事改编自南朝时期的志怪小说《鹅笼书生》。讲的是年轻的货郎在山里帮了一个受伤的狐狸书生。
狐狸书生请货郎喝酒，觉得无聊，于是从嘴里请出心上人，一只兔子帮忙斟酒；
狐狸喝醉后，兔子也从嘴里请出自己的心上人，一只野猪；
过了一会儿，野猪趁兔子去照料狐狸，又从嘴里请出自己的心上人，天鹅少女。
这个层层嵌套的故事有很多种理解，大体是想表现人心难测，你所爱之人也另有所爱。
制作成动画时做了3处改编：
一是画风，狐脸书生很容易让人想起《天书奇谭》。
二是人物，除了货郎外，原著里的人都换成了可以变形的精怪。
古人讲究“集日月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万物皆有灵且美。
三是故事结局，改成了更有中式深意的：
货郎和天鹅两情相悦，天鹅祈求变成货郎所卖之鹅陪在身边。
但货郎看完众人操作后，开始担心天鹅也在嘴里藏了个爱人。等他一番犹豫再下定决心时，狐狸醒了吃了兔子、兔子吃了野猪、野猪吃了天鹅。
表面看货郎只丢了2只卖钱的白鹅、其实他还丢了一只真爱的天鹅。
天鹅消失，货郎也迷失在这鹅山之中。
《鹅鹅鹅》团队最初想做成《越狱》式的动作片，安排货郎也被狐狸捉住，看他如何逃脱。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样设计过于强调动作设计，而中式故事讲究的是“不可说”。
即使全片仅有几句台词，却足以解读成几十个故事。
这就是中式志怪的精髓所在：留白。
留白生诡异，人最怕的是自己吓自己。
《中国奇谭》两集爆火后，很多人都在问一个问题：
美影厂拍了那么多童年回忆，为啥渐渐没落了？
答案有很多，从经济方面说，动画片很贵。
光《天书奇谭》一部片就融入水墨画、戏剧脸谱、古建筑壁画、传统剪纸等民族国粹。
美影厂的一部动画片可能比同行贵3倍，但电视台收购时只给一个价。
政策层面看，2000年开始，上美影和中央电视台动画部被确定为“一南一北”两个动漫主干基地。但两者待遇不同，美影厂要自负盈亏，而央视动画部不仅有国家资金支持，还有央视这个播出平台。
这次的《中国奇谭》虽然标注“美影厂”出品，其实单集动画由不同工作室负责，更像是借助“美影厂”的名气来个集中推广。
这大概是无奈之举，因为“美影厂”已经是极少数还留存在国人记忆里的、关于“国产动画”的共同记忆。
但它已经足够打动人。
这次《中国奇谭》改编的《西游记》，主创团队甚至自信到让猴子在最后3分钟才出现，而且连个正脸都没有。
可一看猴哥举着金箍棒的剪影，弹幕刷屏了！
这个猴哥不是周星驰的搞笑至尊宝、不是《悟空传》里的不死石猴、不是和各种妖精谈恋爱的猴子；
而是那个童年动画片里的猴哥。他是儿时寄托了对“公正”、“正义”想象的猴哥。他的能力足够打倒邪恶的妖怪、他的智慧能做到黑白两道通吃、他的信念足以熬过十万八千里的取经之路。
如果一定要选个童年偶像，我想大部分都会选猴哥。
在那个尚缺民族自信、国家积贫积弱的年代，美影厂的老一辈艺术家开始摸索“民族画风”。
他们坚持从故纸堆里找出中国人自己的东西，最后让中国动画走向世界。
时隔40年美影厂再扛起“国风”大旗，恰恰说明国产动漫再不能吃老本了。
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把中国动漫送向了全世界，如今条件好了，也该拿出新的精品。
《中国奇谭》开了个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