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独立游戏十年，这位央美制作人仍踩在坑里往上爬

　　这是一群有独立精神内核的人

　　“阅读类游戏，更多是在表达自我。”

　　在笔者印象中，初次被一款独立手游所感染，应该是Ustwo Games的《纪念碑谷》。

　　游戏中那些融入几何视错觉的神奇建筑、清新的插画场景、宁静悠远的音乐，给第一次打开《纪念碑谷》的玩家都留下了治愈的种子。

　　不需高操水准，不必深谙策略。或许是因为长期被大DAU的商业化游戏包围，才让人觉得一些创意独立游戏的微光会显得那么耀眼。

　　近几年，随着游戏环境的改善，独立游戏的“小而美”也慢慢渗透进主流游戏玩家圈，并成长为“第九艺术”的一方势力。与此同时，这些独立游戏团队也逐渐走进大众视野。

　　12月8日，Irisloft Studio创始人、《雨纪》《落叶城》制作人陈虹曲基于自身近10年的独立游戏制作经历，分享了他对独立游戏的理解。而除了实战积累的干货外，令笔者感触更多的是一个独立游戏人对理想的坚持。

　　他这十年

　　谈起陈虹曲，可能很多人第一反应是《雨纪》制作人。

　　2017年，一款讲述披着雨衣的神秘女孩拯救城市故事的国产独立游戏——《雨纪》，获得了App Store在113个国家及地区的最佳游戏推荐。这在国内游戏圈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整个作品创作过程中团队成员也就5个人。

　　因为大学期间学习交互设计，接触过游戏相关内容并产生了兴趣，09年从中央美院毕业后，陈虹曲踏入了游戏行业。先后担任过迪士尼移动游戏合作《喜羊羊小顽皮》制作人（2013年），独立游戏《GROW》（万物生长）制作人（2015年）。

　　在这一过程中，陈虹曲与现在的妻子喻静璇相识。“如果在生活中遇到一个打游戏的女孩子，然后你又跟她关系特别好，那就尝试去交往吧，一定错不了。”陈虹曲曾在接受游戏日报采访时欣然表示。

　　一边是《万物生长》上线获得苹果应用商店推荐，一边是妻子的理解与帮助，这让他坚定了做自己游戏的信念。2015年前后，国内掀起创业热潮。陈虹曲和喻静璇从原公司脱离，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Irisloft，正式走上独立游戏开发道路。

　　而《雨纪》正是工作室成立以来第一款作品。据了解，该作的创作灵感来源于陈虹曲在其生活的城市（北京）遇上暴雨，想为自己的生活的城市做点事情而产生的。“当时大家都想去为这个城市做点什么。从这个大愿望出发，最终创造了《雨纪》。”

　　2017年《雨纪》在App Store以18元定价发售，获得了苹果商店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新游推荐。当时苹果的编辑给Irisloft写下了“用手中小小光亮拯救城市”推荐语。

　　首款作品口碑不错，《雨纪》也拿了不少奖。但对于团队而言，还是存在很多不满意的地方。

　　陈虹曲回忆表述，在《雨纪》制作过程中，Irisloft经历了多次的推翻与重构。喻静璇也表示：“都是在做别人没做过的是事情，有商业模才会有预期，我们没有成熟的商业模式支持，结果往往就像开盲盒一样刺激。”

　　据了解，《雨纪》刚刚发售的时候，是5个人的小型团队，后来规模有所缩减。这或多或少是因为产品商业化对团队运营支持的影响。

　　一方面，对于《雨纪》这类质量高、体量小，内容相对“艺术化”的买断制游戏来说，平台推荐和扶持至关重要。后续，《雨纪》还上架了Steam、谷歌商店、TapTap等多个渠道。

　　另一方面，因为单机内容的特性，游戏安装包被人恶意传播，导致付费用户流失。虽然后续Irisloft推出了“试玩+内购付费解锁剩余内容”的版本，但产品商业化还是没能更进一步。甚至于2017年团队还在摩点平台发起《雨纪》Steam版本众筹活动。

　　值得提出的是，这些都没有压垮陈虹曲。纵使近两年因为疫情原因，团队人手不足，开发遇到不少困难，但就是在3个人的情况下团队依旧制作了新作《落叶城》。

　　根据陈虹曲透露，目前《落叶城》已基本完成。团队正计划上架Steam、Mac Appstore以及推出海外版本。国内版号也正在申请，希望不久后能在移动端以及其他国内平台发布。

　　沉淀创新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十年的游戏制作经历，也让陈虹曲沉淀出一套属于自己理解。

　　对他而言，独立的工作更多是在探索未知。创造新世界，探索游戏世界边缘去发现新世界。

　　用一个常见的词语来表达，即“创新”。如果将范围界定在游戏圈，这就好比《我的世界》定义了沙盒游戏类型，叠纸《暖暖》系列定义了模拟换装游戏类型，《DOTA》定义了MOBA。

　　“这是一种方向，代表了一种创新精神，是我个人很喜欢的方面。对我目前的工作来说，就是去做创新性。”陈虹曲表示。

　　更聚焦点说，游戏创作者如何去定义创新游戏？它是既需要创造一种新的游戏玩法，同时也需要进行大量测试，用测试结果去验证创新性。

　　以《雨纪》为例，在玩法概念上创作者跳出传统游戏界定，将玩法抽象化为A>B的简单逻辑过程。游戏核心：移动中产生消耗，在消耗完结前从A到B；游戏胜利条件：光到达B点后或人物到达指定地点关卡切换进入下一关；游戏失败条件：游戏设有失败，但是有重玩按钮。

　　有关失败条件的设计，其实融合的是“悔棋”的概念。当玩家失误时，可以通过“时间回溯”的方式返回上一步，从而降低游戏的硬核度，让玩家更多体验游玩的过程。

　　当然，在完成玩法抽象化、设计具象化的工作后，更重要的还是去完成预想目标。陈虹曲认为，可以通过资深从业者评测、参加比赛等方式，让自身对产品有进一步的认知，同时这些也能提升自身实力和增加曝光机会。

　　而在此基础上，创作者还需进一步判断理念对错、丰富玩法模型以及做减法的验证过程等。当然，每一个团队的标准或方式有所不同。例如在做减法上，《杀戮尖塔》团队通过数据模型去拆解卡牌在玩家群体中的使用情况，从而进一步调整游戏内设计。

　　另外，无论是游戏还是话剧，都需要在故事核心上有一个冲突设计。有意义的冲突不仅能够让推动游戏进程，也能够给玩家营造一种跌宕起伏的感觉。《雨纪》通过游戏剧情、关卡障碍、游戏资源，不断制造升级的冲突，随着游戏情节的推进给玩家带来了更强烈的游戏体验。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玩家在体验过程中，当《雨纪》淅淅沥沥的背景音乐传入耳中时，心情会如雨般潮湿一片，与游戏主题交相呼应的重要原因。

　　此外，作为央美出身的制作人，陈虹曲在视觉呈现上也寻求更深层次的表达。他表示，视觉画面除了能够降低玩家进入游戏的门槛/更容易获得推荐外，也能够传递给玩家游戏所代表的的精神。

　　例如雨纪=孤独/善意。游戏全程画面呈现的都是独身女孩在雨夜中行进，画面氛围充斥这孤独感。而游戏的点点光亮，则代表温暖、希望等善意的部分。这一通过冷暖色、主次要画面信息变动的艺术表现手法，也呈现在新作《落叶城》中。

　　破晓前夕

　　坦白说，无论是对Irisloft作品还是对陈虹曲的独立游戏理解，笔者认为在艺术表达上二者都值得肯定。

　　但很多时候，进入游戏行业和投身独立游戏制作，是两码事。纵使在独立游戏坚持了10余年，陈虹曲至今仍表示“有一种一脚踩到坑里，然后不断往上爬的感觉。”

　　近几年，随着国内游戏环境的改善，很多独立游戏团队和作品露尖。包括《鬼谷八荒》鬼谷工作室、《戴森球计划》重庆柚子猫游戏、《迷失岛》系列的胖布丁游戏等，都逐渐走入大众视野。

　　可若以业内“是否收回投入成本”的标准来判断独立游戏存活与否，只能说是“灭绝是常态，生还是例外”。2021年在Steam平台上，独立游戏的死亡率高达97.1%，这在九死一生的创业团队中也属于“大逃杀”级别的存在。

　　近期，笔者接触到一些独立游戏团队，他们从未停止过尝试全新的内容与形式，但有限的团队规模、资金以及试错成本，很多时候都在阻碍他们更进一步。

　　在他们的理念中游戏只分为两种：好游戏和平庸的游戏。一位独立游戏制作人坦言：“我并非一个坚持要做什么好游戏的人，我只是一个不想做平庸游戏的人。创作游戏这事情我很喜欢，但是做一款有商业价值的游戏我也很喜欢。”

　　“我们太缺宣传了，一直是在用爱发电。”刚刚成立不久的独立游戏工作室负责人表示。

　　其实Irisloft这6年的发展历程，多少也折射出独立游戏圈不算乐观的处境。简单来说，于独立游戏开发者而言，想独立，生存的问题总需要得到解决。

　　“我们制作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她用手里的光点亮神秘的茧，让时光回溯、修复城市，让破碎的城市恢复到曾经繁华的样子。游戏的故事线也是围绕‘时光回溯’这一主题展开。”

　　某种程度上，其实我们可以将《落叶城》视为Irisloft对《雨纪》所留遗憾的一个很好的补充。可这不应该只是在艺术上，希望在商业化上该作也能给行业带来惊喜。

　　“独立游戏爆发的元年到来了”，笔者同样期待这不再是一句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