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劫掠济南证明了明朝腹地不缺钱

明崇祯十一年(1638年),清兵为绕过宁锦防线,多尔衮、岳托奉皇太极令,率十余万清军凿开长城边墙,分两路突破北京密云墙子岭、河北迁西青山口,突入中原内地。左翼是睿亲王多尔衮、贝勒豪格;右翼是扬武大将军岳托、贝勒杜度。次年正月,清兵两路会师于通州,分兵八路沿太行山与运河南下,覆盖河北、山东两省,重点劫掠京畿与山东腹地,很快攻至济南。

战前,明朝兵部尚书、督师杨嗣昌错误判断,认定清军必然从德州攻入山东,将明朝主力调往德州。济南城仅余500余名老弱士兵和700名莱州援兵,总计1200余人,由巡按御史宋学朱、山东左布政使张秉文等率领,困守孤城。

满清自皇太极登基后,发现无法打破明朝坚固的防守,决定绕道蒙古突袭内地。从崇祯二年(1629年)至崇祯十五年(1642年),满清共六次大规模入塞,绕过明朝关宁锦防线,从长城关隘突入华北腹地劫掠,旨在削弱明朝经济、瓦解抵抗意志。

这一次的抢掠最为惨烈,深入明朝腹地极远,绕过德州直达济南,是清军南下劫掠的顶峰。据说,打败明军五十七次,攻陷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明总督两名、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生俘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颧、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光白银就抢走了200多万两,黄金数万斤,掳掠人口46万,牲畜17万头。几乎把山东抢了个精光。史称“戊寅虏变”。

此次入塞明廷损失之大几乎把崇祯给吓破了胆,他调集重兵固守北京,未及时支援山东,导致济南孤立无援。名将卢象升率部在巨鹿阻击清军,率五千孤军迎战,因粮饷断绝、监军高起潜拒援,最终全军覆没,卢象升身中四箭三刀殉国;孙传庭受命驰援,但慑于清军威势未敢出击,战后被崇祯下狱;兖州作为山东南部政治军事中心也被多尔衮攻克,鲁王殉国;住在珍珠泉大院的德王朱由枢被满清捕至东北不知所踪;山东总兵鲁宗文、蓟辽总督吴阿衡等百余名将吏战死。

清军自1638年冬至1639年正月围困济南,兵临城下时,正值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三小年夜。明军与民众在巡按御史宋学朱指挥下顽强抵抗。宋学朱“不解带、不交睫、头发尽白”,日夜督战;参政、孝感人邓谦率军民架炮轰击清军,直至“矢尽石穷”后殉国。这场战役,按满文档的记录,清军投入了“满洲四个旗和蒙古四个旗”,也就是说,把整个满蒙集团一半的兵力都投入了。仅消灭明军“步兵2000人”。满清用整个满蒙集团一半军队,打区区1200个老弱明军。居然花了60多天。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二(1639年1月22日),济南城破。清军入城后实施报复性屠戮,焚毁全城,屠杀军民逾10万人。幸存者记载:“道路积尸,秽臭逼人,湖井充塞,衢巷枕藉”。清军“三日不封刀”,街道血流成渠,护城河“水赤不流”。山东巡按御史宋学朱、山东左布政使张秉文、济南兵备道按察司周之训、济南知府苟好善、盐运使唐世熊、同知陈虞胤、通判熊献、历城知县韩承宣、提学副使翁鸿业、推官陆灿以及全城官员和守兵全部殉国;文学家刘敕兄弟不屈被杀;西关回民战死200余人;负责守城巡逻的352名秀才全员阵亡。乾隆《历城县志》中记载死于守城战的乡绅,有名有姓的便有44人(含宗室4人)。

其中死得惨的有:

山东巡按宋学朱尸骨无存,被满清架在城楼长杆上一把火给烧成了灰;

山东督粮道副使、参政、湖北孝感人邓谦,用手架着大炮在城头轰击清兵,还一边用劲弓斩射多人,体力不支被俘后,被清兵砍成数段而亡。邓氏一家在济南者,惨死的多达46人,幸运的是邓谦的妻子胡氏跳井未死。次子邓天申被清兵掳走,半途逃回,得以和母亲团聚;

周之训与三个妻妾守着北门,同时殉国;

张秉文被杀,其妻妾投了大明湖殉国殉夫,家里的丫鬟全跳了湖;

韩承宣城破时仆役劝他换衣服逃跑,他拒绝了并且把县大印绑在胳膊上继续持剑作战,被清兵一箭射中头部而死,战后收尸体的是看见他胳膊上的县大印才知道县官老爷战死在街道上。

“大兵数十万薄城,城外西北隅,凭水为濠,险固易守,独东南一望平沃。(学朱)与兵使周之训亲守南门,身犯矢石,大兵不得上。每酿酒城头,夜分握手语,欷歔达旦。己卯正月初二早,大兵攻西北城甚急,云梯拥上,学朱率卒跃马循城而西,冲锋救援,刃中于面,被执不屈,乃悬城楼之竿杀之。须臾纵火焚楼,尸遂烬,之训亦死之。”——明末清初计六奇《明季北略》

济南的妇女们为免遭凌辱,投大明湖自尽者数万人,投井、自缢者不计其数。《明实录·崇祯实录》:山东巡按御史郭景昌事后“瘗济南城中积尸十三万余”,实际死亡或达数十万。《历城县志》:清军“焚杀官兵绅弁数十万人,踞城十有四日乃去”,称此惨状为“千百年来未有”。蒲松龄是山东淄川人,他的名篇《聊斋志异·鬼隶》中侧面记载“北兵大至,屠济南,扛尸百万”;《韩方》、《林氏》篇也有“今日殃人者,皆郡城北兵所杀之鬼”、“会北兵入境被俘去”。作为亲历者,明崇祯时兵部尚书杨嗣昌之子杨山松所撰《孤儿吁天录》中记载,满清在济南进行了大规模屠杀,“死者九万四千二百七十二躯”。

济南人口从明末约37万锐减至清初不足12万(乾隆年间数据),城市功能几近瘫痪。清军焚城加剧中原生态恶化,黄河下游河道淤塞,频繁泛滥。

是为“济南之屠”,至今济南还有“双忠祠街”、“双忠泉”等地名,即为纪念“戊寅虏变”(因在年头岁尾,又称“己卯之变”)中组织抵抗并殉国的宋学朱、韩承宣。殉国的山东布政使张秉文被另立祠祭祀,但没保存下来。

这次济南大屠杀是满清入塞侵明以来最大的战果,也是唯一攻占的省会城市。时间长达半年,深入到了山东地区,侧面反应明朝北部的边防实力到了怎么样的地步,其军事力量的衰败是肉眼可见的。史载:戊辰,清兵尽出塞,计深入二千里,历五阅月,破七十余城,杀亲王、隳省会。中国援兵环合,未尝少挫也。

屠杀过后,山东本富裕之省,尽数成为废墟。崇祯十二年(1639年)六月,新任山东右布政使侯安国到山东赴任,沿黄河直达济南,数百公里只见“村落寂寥”、“遥闻率多号泣之声”、“臭尸遍野”、“所遗零星残黎,尽髡发坏面,损股折肱”(偶尔看见几个活人,不是被清兵强迫踢了头的,就是脸有伤,腿断,脚残)。

当时担任安庐池太巡抚的史可法,从南方率兵驰援,没有赶上。逡巡于山东滕县、邹县一带。他给家人寄信说:“北边破了五七十州县,不知杀了多少人。昨山东济南满城官员家眷都杀绝了,真是可怜。”

满清“济南之屠”几乎将济南彻底铲平,所以济南能恢复到今天这样一个“二线城市”,其实很难了。离济南170公里的济宁也遭到满清围攻,因为准备充分,选练了精锐乡兵5万人,所以没被清兵攻克。在这次“戊寅虏变”中,济宁的守兵们还打死了一个满清的重要人物:清兵佐领、祖大寿的亲弟弟祖大春,这家伙抢先登城头时被自己的前同事们一炮给轰到城下,当场摔死。

身在盛京的皇太极,听闻多尔衮这次战果辉煌,大喜,下旨评价此役:“取燕京如伐大树,须从旁砍之,则树自仆”。战后,明军河北山东地区的精锐尽失,财政枯竭,松锦大战后仅存吴三桂部3万残兵,李自成、张献忠趁机壮大。一方面,满清到内地能抢到钱和奴隶,明朝自己却收不上来钱,但后金军证明了明朝腹地不缺钱,这些钱帮助后金解决了困扰多年的财政问题。每次劫掠结束后,沈阳方面的后金高层搞大规模赏赐,皇太极出手极为阔绰,对个人能一次赏万两白银,女真蒙古贵族人人有份,有钱能聚人,入关的架子就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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