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屎箐的云豹大王,原来只有野猪的一半高!

从鸡屎箐下来的路上,我问心悦:“你说我这时候要是腿断了算工伤不?”,心悦回道,“肯定算,但请你先别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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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阅下山的路上 ©心悦

鸡屎箐的山梁是整个易武保护区内最陡的山梁,所处的区域也是猫盟最早拍到云豹的地方。大猫年前的一句,“年轻人得上啊”。于是体重在年前刚刚突破了一百六十斤的我,带着新年后的丰盈,首次来到了心里一直畏之如虎的西南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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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武的森林 ©李琦

爬了几天山,人“麻”了

二月份的易武十分凉爽干燥,初来的几天没有体验到一丝雨林的味道,甚至一度觉得,除了起伏多了些,和华北山地也差不了多少。然而......

初时只是身上起了几个疙瘩,有些痒,夜里会抓一抓,无伤大雅。之后每次从山上下来,疙瘩会多几个。睡梦里惊醒,抓一抓,第二天身上又多了红红几片。直到一天,脖子引起了队友们的一阵惊呼,才意识到,从脖子到后腰,连带着两条手臂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这些疙瘩大致分三种,一种可能是苔藓干枯的粉末或者蕨类孢子引起的皮肤过敏反应,第二种应该是紫外线照射或自身免疫引起的湿疹,最后一种就是大猫谈之色变的“花苍蝇”,蚊虫叮咬嘛野外常事儿,但西南的蚊虫是独一档的痒。另有些荨麻、“毛气”(细小的黑毛,扎进皮肤会奇痒无比,一周左右溃烂之后毛刺才会浮出体表)的小问题。我的身体早有了抗体,但这满身来自西南的疙瘩,让我时隔半个月写下这段话的时候,依旧心有余悸地抓了抓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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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和蚊虫是西南山地的第一关 ©武阅

好在,爬山时是不痒的。可能是被疲倦和不停在耳边哼唧的蜜蜂分散了注意力,也可能是汗水的挥发可以短暂的止痒,总之小小的瘙痒并没有让我们放缓工作节奏,在结束了其他几个区域的野外工作后,我们把需要在山上过夜的鸡屎箐留在了最后。

56斤红外相机和120斤水

要在山里过夜,水是最大的问题。

鸡屎箐上没有水,只能靠人力背。多少够呢?飞鸿说成年的男性每天至少要4L,心悦说她少一点只需要3L,这些还不算在山里的吃食所需。我们计划6个人分两组,所以之后就剩下了简单的数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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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前准备的物资清单 ©武阅

数学告诉我们,如果想顺利完成工作,需要56斤的红外相机和120斤水,加上食物帐篷等装备,平均每个人需要背45斤。45斤,大家有些哑然。这时候,站长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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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感受李琦40斤的包 ©心悦

站长是易武站的站长,鸡屎箐是易武站的山头。站长姓姚,80后,易武站是一支年轻的队伍。站长说站上有5辆摩托,我们可以上9个人,3个人运送物资当天往返,剩下6人继续留在山里过夜。物资的问题,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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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武站的姚站长(左二)和少林哥(右一) ©李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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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土路,摩托行进困难 ©飞鸿

人手的充足让我们决定多准备些水,这样在山上能过的舒坦些。上山当天,飞鸿、李琦和站长每人背着40多斤先行上山剩余众人背着平均30斤的装备陆续向山顶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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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哥和李连杰在上山的路上 ©心悦

我没见过这样的巡护队伍。站长身先士卒,背的最重,选择和我们一起在山里过夜;鑫哥资格老,经验足,爬山快,也一起留在山里;少林哥背着背篓,这玩意儿得多伤肩膀;胡武琪、李连杰年轻、热情,爬山都是好手。他们没有专业的背包,背着日常的行军水壶,带着糯米饭,和我一样的第一次重装上山。鸡屎箐,就这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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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武站的兄弟们 ©飞鸿

山里的三天两晚

上了山顶后,少林哥三人趁着天色还早顺利下山。山上的六人分了两拨,飞鸿、站长和鑫哥留下来搭建营地准备餐食,我们其余三人则去检查了就近的几台相机。

第一夜无话,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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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阅在拾掇自己的铺盖 ©李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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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的小帐篷 ©李琦

当然是没办法就这样睡着的。我眯着眼看天幕露出来的星星,在害怕被黑熊拖走的忐忑中迷迷糊糊到了天亮。第二天一早,我被李琦的一阵大笑惊醒,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撕扯的痛感,吓得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不是李琦,更不是熊。原来是脏手指无意识地抓痒导致的颈部化脓发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吃过早饭,我们开始了一整天的野外工作。

今天的任务在地图上看起来并不繁重,距离略长,但好在平缓,山梁很大,正对着的沟里有河流,我觉得这个山梁会是一个好地方,所以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要求走这条路。

走到第一个山头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在华北得心应手的横切(沿等高线前行,减少上下的爬升和下降)来到这里失效了。山脊两侧坡度很大,人无法正常站立行走,在走了一段十分伤脚的横切后,我们回到了主山脊上。

无法横切,意味着我们需要沿着主山脊跟随山体上下,地图上看应该有四个山头,嘿嘿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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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武阅就这么“嘿嘿”地乐了 ©李琦

良久,我像死狗一样瘫在了地上。

地图上的平缓山梁实地走下来是搓衣板的上下起伏,之前中意的垭口长满了人高的杂草和带刺的植物。西南的高大树木结合等高线计算逻辑给我狠狠地上了一课。预计返回营地的时间已经大大延迟。

回程的路同样起伏。体重增大的弊病在重装徒步和一整天的野外工作下开始显现,脚底无法支撑这样大体重与大负重的上下陡坡,走一步浑身疼得冒汗。夜色渐浓,站长加快了带队的节奏,万幸在天黑前我们回到了熟悉的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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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完全黑透,我们终于顺利回到了营地 ©心悦

回到营地,飞鸿李琦他们早已准备好了饭菜,此时我已经瘫倒在了地上。老蒋说上山前要知道自己能吃几两干饭,没什么比重装更能体会这句话了。我知道自己能吃多少米但是没算明白能喝多少水,在最后一台相机装完的时候,我身上就一滴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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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进餐 ©心悦

晚饭时,李琦递给了我一杯啤酒,我猛咽了一大口。被榨干体力的身体以及口腔内对液体的渴望,极度激发了啤酒内麦芽的香气,黑啤特有的苦味给麦芽增添了可可豆的醇厚底色,绵密的泡沫温柔划过食管,碳酸入腹的饱胀感,让大脑在这一抚一按下直接宕机。李琦为这份享受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四十多斤的包里装了两升珍贵的醇酿,让六个人连续两个晚上在山上得以举杯庆祝。

第三天的清晨,脚底并没有好转。得益于昨日的高效,我们今天的任务除了2台相机就剩下收拾铺盖下山。经常爬山的人一定知道,当你的脚底快掉了的时候,下坡是一件很疼的事情。大家远远地走在前面,我在最后面艰难地挪动着双脚,我没法停下来,一停下就没办法再开始了。

当疼痛进入了一个恒定的节奏,人的脑子就会放空,再之后就开始思绪飘忽,出现了无数的自言自语:“......陈老湿也来找过云豹,还和老挝的兄弟建立过革命友谊......陈老湿那年多大......他替我吹了个牛逼,说我必成一代宗师......我今年29了,怎么这么菜?那陈老湿29岁都已经有宗师气度了.......哦.......合着他是夸自己......”我脑海里浮现着陈老湿充满智慧的大脑袋,然后被自己这个笑话逗乐了。

云猫和云豹来拜访

下山途中,我们路过了十天前我和心悦来探路时安装的相机。

心悦说,“还看看不?”我一咬牙,“看看!不看下次来万一丢了。”

取了存储卡,手机插上了读卡器,数据是倒着放的。

“赤麂,赤麂,野猪,空拍,哎呦哎呦!!!”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着斑驳花纹的侧身照,占据了画面的一半,下一段视频是这只大猫缓慢前行,在前方伸出的枯木上标记着自己的气味。

我没想到云豹会这样矮,近乎是野猪的一半高,我趴在它标记的地方比了比,比我的小臂高10公分。真漂亮啊,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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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豹摸过的木头 ©武阅

继续翻看,一条冲天大尾巴占据了画面,我们和云猫,相差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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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外相机里的云猫 ©武阅

易武这片土地,猫盟三代人,来了10年了呀。

今天,云豹、云猫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保护区和护林员的队伍也站在这片土地上。

爬山的人会记得山的岁数,动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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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武阅的朋友圈 ©武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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