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谢飞、咏梅、大鹏|电影节获奖作品的共通之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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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轮值毒叔 

■谭飞&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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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对于电影人来说,电影节是他们展现作品的平台,是向全世界展示自己才华和创意的机会;对于观众而言,可以欣赏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精彩影片,与导演、演员和其他电影人进行交流,体验电影艺术的魅力和多样性。导演谢飞提到了中国电影从80年代初期至今,在世界电影界的“跌宕起伏”;演员咏梅分享了柏林电影节评委对于影帝和影后的评选标准,强调了默契和角色塑造的重要性;导演大鹏则分享了电影节获奖作品《吉祥如意》的创作心路历程。本期《四味毒叔》我们邀请三位电影人谈谈他们对电影节作品的独特理解和思考。

谢飞:80年代还不曾娱乐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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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所以经常大家讲中国电影要走向世界,我觉得1982年其实中国电影作为人文电影已经走向世界了,而且已经走得空前绝后的。就是三代、四代、五代,共同创造了。西方欧洲有一些学者就认为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是中国电影新浪潮,是一个非常强烈的浪潮。但是之后我个人觉得开始大家就觉得不新鲜了,他们很少看中国电影,穿着中国的大红袄,什么又打腰鼓,又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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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挂的大红灯笼。

谢飞:就有些猎奇的东西。我觉得这肯定是有这种因素,但是严肃的电影节,评价还是很讲究的。后来就说突然就冒出来了伊朗电影,伊朗电影红遍世界。后来又开始各种德国新电影,然后就是亚洲的其他新电影,一直到最近的什么罗马尼亚新电影。一个一个浪潮,他们就席卷了这些电影节。

谭飞:那年代包括《中国青年》这些杂志也经常介入公共话题,包括艺术上的公共话题的讨论,现在是看起来很罕见。

谢飞:我就读了以后我说很受启发,后来《我们的田野》最后的有些词,我都是用了一些群众青年来信的思考,所以那个时候是一个思想非常重要,大家都在思考,过去的主义有哪些是对的,哪些是不对的,我们新要搞改革开放要寻找什么?你看现在大家都关心的是吃喝玩乐,娱乐至死。

咏梅:国际评选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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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文:你觉着柏林电影节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和选择,才给了这么大的两个影帝和影后的荣誉?影帝影后是什么标准?

咏梅:评委主席是比诺什嘛,她跟我们讲,说大家当初在讨论的时候,觉得这两对夫妻的表演太默契了,就说这个奖如果给了一个,不给另一个,都觉得说不过去。

李星文:分不开。

咏梅:分不开,他们两个的表演是相辅相成的。最初提出来这个想法的是桑德拉·惠勒,就是在《Toni Erdmann》电影里面主演女儿的演员,她提出来的。她提出来之后然后,全体评委就一致通过,大家都是认可的,就觉得他们两个太默契了。

李星文:一方面是有这种默契程度,另一方面肯定各自也有精彩的发挥,就是在这个塑造角色上应该比较成功。同时我想他肯定也有对这个电影的一个认可。我突然发现这次柏林电影节之后,也有一些媒体把你誉为中年女演员的新曙光,你自己怎么来看待这个评价?

咏梅:我特别开心他们能这样认为,让他们有点意识到了这些。现在中年演员太少了有作品让他们来演,类型也太单一了。

李星文:美国好莱坞和日、韩中年女演员都是中流砥柱一样的存在,但是在国内更受欢迎的是流量明星,你觉得造成这种差异的实质是什么?

咏梅:我觉得根本还是教育。

李星文:对,确实媒体也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就说似乎一过了某个年龄以后,可选择的余地就一下子变得非常窄,甚至有时候会进入没戏演的空窗期。我看有些女演员到综艺节目上哭诉过这件事情,但好像挺难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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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梅:你要说这个奖能带来很多人的一种希望,仅仅是希望而已,你要说真是在根本上改变,我觉得是不会有太大改变的,因为这其实是有关于审美的问题。

李星文:确实是,现在很多观众他不是看戏,他还是看脸,或者看人、看颜。

咏梅:对,看颜。

李星文:从电视剧的发展来看,这两年反正大IP加小鲜肉这个模式,已经被证明这事试错了,试错工作已经完成了,相当一批现实主义的作品也受到大家的欢迎,那就意味着观众的趣味也开始转向了,应该会比较认真地看一看戏了。当然无论任何时候观众他都是分化的,有看颜的一部分,有看戏的一部分。所以你这个新曙光,还就是真正的新曙光。

大鹏:《吉祥如意》的背后是无法揣测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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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飞:而且我觉得你焦虑释放的原因是你一部部作品被人看到后,还被给予很好的评价,创作者是最在乎这个的。可能你在跟我聊的时候,你正好还没放,特别惴惴不安于所有人的反应,你又会敏感。但我发现你现在这几个片子都还一个是一个了,你内心又有金鸡的一个殊荣,属于人生的高光时刻。所以今天看到的大鹏,是我这段时间看到的最精彩的大鹏。这高光时刻也跟妈妈分享了,而且妈妈也参与了你高光时刻之一的《吉祥如意》。当然我也去看了,这个电影是不是跟《摄影机不要停!》有一些渊源?当时是什么契机让你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你的一个诉求?

大鹏:这个跟《摄影机不要停!》是完全没关系的,《吉祥如意》是2016年我们筹备拍摄的一部电影,《摄影机不要停!》我看到那部电影是2018年,当时我在重庆拍《铤而走险》,监制是曹保平老师。当时重庆做了一个青年影展。曹老师去看了那个电影,回来之后特兴奋,说人家那电影拍得特别好。他就跟我讲述了这个结构,当时我就懵了。

我说如果《吉祥如意》有一天诞生的话,大家可能会按照播映的前后顺序,会觉得这部作品借鉴了《摄影机不要停!》,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巧合。2016年有一部国产电影叫《路边野餐》获得了很高的评价,那个时间点我在拍摄《奇门遁甲》,当时也看到了大家的很多影评。那个影评中也对《路边野餐》给予了高度的肯定,我依稀记得有一条评论是写着那是中国近5年来最好的电影。所以我对它有着非常高的期待,就买了票去电影院里看,我看到了新导演他的新的创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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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就是会对照电影的本体以及它产生的评论漩涡,所谓一边倒的好评它的背后,我其实很想要去探讨这件事情。虽然我与外界沟通的时候是偏内向的,但是我的内心世界很丰富。在拍摄《奇门遁甲》的过程中,有一次我们拍了一整个夜戏,早上才收工,然后我们就回到自己的酒店。

在路上,我看到薄薄的雾,两边有树,路很颠簸,我就觉得我在《路边野餐》中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他用了一个长镜头,主人公上了车,那个视角就变成了一个类似车载摄像头的记录。当时我就掏出了手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就拍了一段。一边拍,我还一边配音。到了晚上,我们又是一次拍摄,所有的演员在一起化妆,我就拿着这个内容,我就问工作人员,我说你们看过《路边野餐》这部电影吗?

他们说还没有时间看,因为都在拍戏,挺忙的,但是听说特别好。我说你们看,这有一个trailer,就是它的预告片。我就给他们展示了一下,我用手机拍的,我还模拟了毕赣式的发音,朗诵的文风,然后几个工作人员就看傻了。当时就说这个真的好,真的很棒,我们有机会就去看,说是解读出了一些意义。但是它对于我自己来讲,它是一次偶然,算是一个实验了。

后来通过这个事情我就察觉到,其实有时候观众在看一部电影之前,他们会做一些功课,比如在豆瓣上看一下相关信息。而对于一个电影的评论,也许最热门的那些评论,其实往往给它定了一个调,就是我们所说的带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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